第21章 未始即終(1 / 2)

二十未始即終

目光如此一直追隨著師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是她在君山安靜釀酒等待許遊歸來的時候?是許遊說那壺女兒紅要好好存著,他盼著她出嫁時能嚐上一口的時候?還是他在君山日夜伴著她,對她細心照料的時候?還是在揚州他的靈竹短棒劈開那片烈火,那雙溫暖的大手將她牽出那片汙濁之地的時候?又或者,是在初見之時,他將那串糖葫蘆遞給她的時候?

南初語不明白,她隻知道許遊對她來說,就是替她撕開了層層黑夜,斬斷噩夢束縛的那一抹光,溫暖而堅定。從此,那道光成了她追隨的方向她就像飛蛾撲火,竭盡全力地衝撞著燈罩,隻為了靠近那微弱的光芒,一點,一點,再一點點……

一直以來著那仿佛朝聖般的追逐,她曾以為可以就如此平靜安穩地進行下去,直到那個女子的出現……那一瞬間,她從頭涼到了腳尖,全身冰冷而僵硬,仿佛被禁錮在冰塊中,移不開視線,胸口生疼地跳動清晰地告訴她那不是幻覺。局促地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們,不知所措……直到師父的目光向她的方向投了過來,禁錮地冰塊似乎一下子被打碎,拔腿就跑……

逃跑,逃跑,飛蛾頭也不回地從光芒身邊逃走,一頭紮入茫茫夜色之中,迷失在星空之中,盲目地追隨著清冷的月光,找不到歸途……

一隻大手將她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笨蛋……我是你師父啊……”

“所以……我逃走了啊……”南初語攥著許遊的衣角,身子微微地發抖,似乎一鬆手,許遊便會如泡沫一般消失掉……

許遊愣了一會,“不怕,師父在……”把她緊緊圈在懷中,安撫地撫摸著小徒弟的頭,一如他們相遇的最初……

南初語,她是個笨蛋。

選擇逃走,自己去承受,他一個大男人何時如此沒用得讓自己的小徒弟去受罪,雖然他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才是最好的方法吧……他沒法給她任何回應,即便沒有師徒這層關係——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要和她長相廝守的人。誰的真心不希望被祝福,隻是,與她同執一根紅線,站在另一頭的人畢竟不是他……

小語,隻會是他唯一的徒弟……

一切,都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他找到了偷跑出君山,浪跡江湖隻為他釀製喜酒的小徒弟,他應該……高興。

南初語縮在她熟悉的這個懷抱中,聽著熟悉的聲音安撫她說:“不怕,師父在……”大手撫摸著她的頭,一如他們相遇的最初——他把她從世間腐爛烏黑的沼澤中帶出,隻是他當時說的是:“不怕,我在……”

南初語攥緊許遊的衣角,聲音沙啞,“我回來了……師父。”

我回來了……

……

唐驍目光靜靜端詳著一旁睡著了的南初語。不得不說,如果不算上那雙眼睛,這張小鼻子小嘴的臉不過六分,但若算上這雙眼睛,無論如何都不會低於七分之數。那是雙動人的鳳眸,眼角飛揚的弧線給這張素淨的麵容添上了華麗生動的一筆。她或許並非五官精致,但眉眼動人,配上小巧的鼻子和薄唇,卻是出乎意料的出彩。但最重要的,應該是那雙眸子,明澈純粹,一如冬日初雪,一時萬籟寂靜,世間紛擾的雜音被完全隔絕,讓在世俗中遊蕩的人們稍微喘息片刻,獲得片刻的寧靜。

自從再也聽不到那弦音之後,他的心多久沒像現在這般寧靜過了?

“嘩啦——”一壺水從唐驍的頭頂長灌而下,一個男聲從旁邊傳了過來,“好了,別看了,怎麼看都是老子徒弟。”

“她隻是你徒弟。”唐驍甩了甩頭,把臉上的水甩掉睜開眼,對上盤腿蹲坐在麵前的許遊的目光,毫不示弱。

“且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五歲就跟在我身邊,到底還算老子帶大的,說老子算她爹也毫不為過,或許你也想叫我爹?”對於唐驍的挑釁,許遊毫不在意,悠閑地喝著酒。唐驍危險地半眯著眼,盯著許遊久久不出聲。他這一路毫不掩飾他對南初語的占有欲,卻不想,反倒被眼前這個叫花子占了口角便宜。

“好了,有些事要跟你談談。”許遊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在手中翻飛切斷了唐驍身上的繩索,“關於小語。”那雙眸子在那一瞬變得清明冷厲。

許遊的態度讓唐驍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說實話,老子並不喜歡你,也完全不放心你,尤其,你這家夥還垂涎著老子徒弟……”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要托孤。”唐驍慢慢活動著四肢,嘴上卻依舊沒閑著。低沉的聲音,微微上挑的音調,嘲諷的意味毫不掩飾。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揍成包子。”許遊挑眉,“你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被我搜幹淨了,包括褻褲——看來你沒他們說的那麼不正常,至少沒在褻褲裏也藏了暗器……”

“你要說什麼?”唐驍趕緊打斷了許遊的話。許遊方才那一番,著實唐驍綠了臉。他知道丐幫的人不拘小節,但卻不知道他們如此放浪形骸之外。不對,至少南初語沒這樣,但眼前這人卻是她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