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灰塵從北宮巨大的木梁上飄了下來,緩緩落下,在陽光中清晰可見。
慎夫人抬眸望了一眼飄下的灰塵,眉頭皺了皺,許是受不了這般汙泥的環境,慎夫人輕輕抬袖擋在了嘴鼻前。
白衣肅然的張嫣在輕輕飄下的灰塵中安然而坐,就如同一朵白色蓮花般,不染半點人間煙火,笑看著這滿是灰塵的世界。
慎夫人輕輕揮了揮手,好讓這些灰塵離的自己遠些,隻是又揚起了更多的灰塵。
張嫣淡淡的看著這一切,笑著開口道:“夫人身子嬌貴,要是受不了這些的話,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染上了什麼病,皇上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
見張嫣如此說,慎夫人愣了一下,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略有抱歉的看著張嫣:“沒事,本宮年幼的時候也在村中待過,隻是多年來的好日子讓我忘記了那份苦罷了。”
我望向一臉淡然的張嫣,即使慎夫人小時候在村中待過也受不了這般環境,而張嫣從小在候府長大,又早早的進了椒房殿當了皇後,嬌生慣養已不足以形容那時的張嫣,真不知道這些北宮的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
張嫣目光凝視著慎夫人,再次開口道:“夫人手中的那塊碧玉我沒見過,至於為何會出現在北宮門口,我更是不知。”
慎夫人也沒有太多的驚訝,將碧玉收好:“本宮自然知道這般好的玉不會是北宮之物。”
“那你來做什麼?”張嫣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耐煩。
慎夫人想了良久,才開口道:“本宮隻是想問問皇嫂,皇後姐姐有沒有來過?”
張嫣平靜的臉上忽然變了變,蹙眉看著慎夫人:“夫人此話是什麼意思?”
慎夫人見張嫣這般,心中冷笑了一聲,伸手輕輕理了理秀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宮中誰都知道,皇後娘娘曾經和皇嫂有過主仆之誼,皇後在漢宮的時候,皇嫂沒少幫過娘娘……”
張嫣緊緊的盯著慎夫人,靜待著她的下文。
“如今竇漪房她當了皇後,來看望看望皇嫂本是應該的……”慎夫人含笑的望著張嫣。
“都是些陳年的爛調子了,夫人提這些幹嘛?”張嫣知道慎夫人此處前來定也不懷好意,隻是過慣了平靜生活的她不想再費心神和她們鬥了。
“當年呂太後挑選宮女出宮賞賜給諸侯王,竇漪房向皇嫂你請求希望能分到離家鄉近點的趙國去。結果宦官在分派宮女時卻把這件事忘了,把她的名字誤放到了去代國的花名冊裏了。據說當時皇後娘娘她整日以淚洗麵,對皇嫂你也是怨恨入骨……”慎夫人望著陷入了回憶中的張嫣,徐徐的講述著。
“那有如何?”張嫣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隻是竇漪房到了代國卻是深得代王劉恒的喜歡,寵愛有加並封為了美人。如今更是二次入宮取代了皇嫂你,成為了皇後。”慎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嫣。
張嫣垂目,命運就是這般的弄人,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怎麼樣,若是當初竇漪房去到了趙國,又是一番命運了吧……
見張嫣不語,慎夫人的臉上笑意更深了,開口道:“如今竇漪房她當了皇後,不僅不感謝皇嫂你的栽培,竟是因為皇嫂你沒有將她分配去趙國而恨之入骨,你說皇後這人是不是有些得了好處還賣乖的意思……”
望著慎夫人閃閃發亮的眼神,張嫣不屑一顧:“我也沒有看出漪房姐姐她哪裏對我恨之入骨了。”
張嫣和竇漪房淵源頗深,張嫣還是一個懵懂的小孩時,呂後為了鞏固呂氏家族的力量,將自己的親外孫女張嫣許配給了自己的兒子惠帝,這一場婚姻可謂是漢宮最大的一場笑話,要知道當時的惠帝劉盈可是張嫣的親舅舅,如此有違倫理的婚事竟是在呂太後的強權下完成了,為了讓八歲的小皇後張嫣不感到寂寞無聊,呂後特意挑選了幾個聰慧的宮娥整日陪伴在張嫣身邊,而當今皇後竇漪房就是其中的一個。
由於張嫣和劉盈複雜的關係,竇漪房也是費盡了腦汁周旋於其中,隻是當時張嫣年幼不懂事,對竇漪房極其依賴,竇漪房也是動了真情,待比自己小十歲的張嫣如親妹妹般,呂太後卻是看不下去了,怕聰慧無比的竇漪房教會了張嫣權術,對自己的皇權構成威脅,便將竇漪房化在了賞賜給諸侯王的宮女之列。
慎夫人望著張嫣的不屑一顧,沉默片刻後,緩緩端起了身前的茶水,望了一眼,隻見茶水中也是浸滿了灰塵,慎夫人皺了皺眉,又放下了手中的小杯。
張嫣見慎夫人不答話,也是隨手端起了桌前的茶水,望也不望裏麵一眼,仰頭將之一飲而盡,輕輕地放下了小杯,淡笑道:“夫人說了這麼多,就是想來看看北宮的寒磣好為自己以後探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