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始終如鷹一般驕傲,翱翔在天空,睥睨一切。而這一切,隻有以自己一死才能換取。為此,她無悔,亦無怨。

顧焚兒眼見祝琴兒居然自裁於他老爹的刀下,也心知不妙,腳下發力,往顧卷河身邊奔去。

狄星關厲喝道:“你還想逃嗎!”身形如淩空下擊的黑鷹,淩厲中帶著三分傷心、七分恨意。右手鷹爪如鉤,扣向顧焚兒頸項。

顧焚兒直嚇得魂飛天外,一邊跑一邊叫道:“爹,救我!”

顧卷河雙手持刀,臉現厲容,須眉戟張。天火刀隱透紅芒,如燃烈火。一聲斷喝,刀鋒自下而上一揮而出!刀光似火,赤炎熊熊!赫然是顧卷河獨門刀勢:火燎天!這一刀之烈,足可開天辟地。

顧卷河為救他兒子,終於使出了他最絕的絕招。狄星關若是還執意擒殺顧焚兒,萬萬躲不開這致命的一刀。

他會躲嗎?郭鏡天知道狄星關不會。決不會!因為他看到了狄星關眼中那決絕的神色,那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光芒!

郭鏡天劍訣一引,就要衝上前去替狄星關擋下這一刀。

霍九峰、祖一良、婁天辰提刀、持劍、橫戟齊攔在郭鏡天身前。

顧焚兒全力地奔跑。他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隻有他才清楚他老子那一刀有多麼的勢不可當。他不信狄星關會不顧性命地來抓自己。他隻想到這裏,一隻冰冷的手如拘魂令一般扣在了他脖頸上。天鷹鎖喉扣!

“哢嚓”一聲脆響,像是扭斷了一根幹枯的木柴,就在顧卷河刀鋒掃上狄星關肋下之時,狄星關的手也扣上了顧焚兒的喉。這時他下手再不容情,一發力,扭斷了顧焚兒的喉骨。

顧焚兒眼睛凸出,舌頭伸出,口中發出“噝噝”的聲音。但由於喉骨被捏碎,吸不進氣,麵皮紫漲,舌頭越伸越長,望向他爹顧卷河的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痛苦。

“嗵”的一聲,顧焚兒的屍體栽倒在地,雙眼大睜,似乎還不能相信自己剛剛獲得了生機,轉眼間就變成了屍體。他可曾為自己犯下的惡行所後悔?可曾在噩夢驚醒的午夜懺悔?因果輪回,冥冥中是否一切早已注定?

狄星關看著顧焚兒的屍體,眼前卻在回閃著祝琴兒臨死時那哀婉的一笑。在二人還未互表心意,互通心結之時,一切便已如鏡花水月般隨風而散了。留下的隻是那短短的幾句話,幾個手勢以及懷中那猶有餘香的小小瓷瓶。

狄星關感到很痛,痛楚卻不是來自傷口,雖然在他的脅下已經血流成河,顧卷河那一刀幾乎把他的肋骨全劈斷了。他痛的是心。

腳下一個踉蹌,隨著狄星關嘴角流下的鮮血,他心力交瘁,體力耗盡,傷勢不支,一向挺直如標槍般的身軀倒在了塵埃裏。

片刻,顧卷河一聲怒嘶,睚眥欲裂地看著他兒子的屍體,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中傷痛欲絕,縱身向顧焚兒的屍身撲來。

郭鏡天眼見狄星關殺了顧焚兒之後也倒了下去,生死不知,生怕顧卷河猝下殺手,從三大戰將縫隙間如風穿過,俯身在狄星關麵前,查看他的傷勢。

三大戰將震驚於顧焚兒的死,無意也無心再留難郭鏡天。

顧卷河卻隻是站在那兒,跟顧焚兒的屍體,一橫一直,都失去了表情。

他的兒子死了。這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戰敗可以重來,人死卻不能複生,千古不易。

霍九峰等人心下惴惴,看看顧卷河,又看看狄星關與郭鏡天,也不知是該上前安慰他們的盟主,還是全力圍殺了狄、郭二人為少盟主報仇。

夜色終於取代了暮色,黑暗無聲無息地迅速占領了每一個角落,一彎弦月斜鉤在天角。月兒冷冷。彎彎的月亮像是掛在天際的一抹冷笑。

顧卷河仍是石像一般地站立著,仿佛失去了記憶般沉寂。

霍九峰忍不住上前道:“盟主,還是先把少盟主的屍身收斂了吧。”

他話音剛落,隻見一道厲烈的紅芒劈麵而來。顧卷河怒叫道:“不是讓你們看好少盟主嗎?如今他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