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大人。”晴明叫住他,“聽說閣下很久不去陰陽寮了。”
良臣聞言停了下來,回轉過身,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之前所做之事就算晴明大人不再追究,留在陰陽寮也算是一不小的隱患,我已經準備近日辭去陰陽寮所屬官職了。”
“是嗎?”晴明不為所動,很是隨意的說道:“聽聞介川大人年輕之時有一雪蓮所化式神,後來竟然通曉佛理,成就佛性,這世間之事很是其妙呢。”
“晴明大人,你......”
“看來良臣大人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那麼,我也不必多說了,是去是留,是人是鬼,一切皆由自己決定。”晴明點到為止,背對過身,留給對方一個清冷的背影。
良臣微低下頭,沉默許久,終是抬起頭來,再次對著晴明施禮,“多謝指點,我明白了。”說完,轉身離去,再無剛才的絲毫萎靡,風相送,更顯灑脫。
“晴明,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博雅不滿的嘟起嘴,埋怨的看著晴明。
“其實就是.......”話音驀然而止,冷然的看向身旁的細柳,目光如劍。
“怎麼了嗎?”
“不是柳妖,是柳鬼。”話語中再無平日裏溫和的樣子,有的隻是逼人的寒氣,瞳孔連連收縮,終是染上了一抹寒光。
柳妖,柳鬼,博雅並不能分辨,也就不明白晴明的憤怒,隻是傻愣愣的看著身旁隨風搖曳的柳樹,不知所以。
抬手撫上柳樹的樹幹,晴明的動作溫和而柔美,收斂所有的情緒,隻留有一絲憐憫的溫情,這不是麵對惡靈應有的情感。
“多可憐的人啊,多麼的令人悲傷啊。”晴明的話語似乎有著某種魔力,霎時風聲大作,柳枝劇烈的搖擺了起來,就像是在響應著晴明。
博雅已經嚇得抽出了刀,就等著情況不對便看向柳樹,但看到晴明眸中的柔光,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慢慢的垂下了手臂。
“乖,我知道,我知道的。”晴明溫柔的對著柳樹說著:“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柳樹漸漸的安穩了下來,周圍的風也徹底停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博雅,回去吧。”晴明開口,聲音中有著淡淡的憂傷。
“回去?可是,不除妖了嗎?”
“回去再說吧。”
收刀歸鞘,博雅還是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晴明離開,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柳樹,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真是奇怪啊。
倚靠在廊柱上,看似神情平淡的晴明心中卻掀著軒然大波,憤怒,憂傷,憐憫,說不出的情感交雜在一起。
博雅就坐在他的對麵,卻同樣一言不發,縱然心中有著萬千疑惑,麵對這樣的晴明也隻能暗自隱藏。
“有人做了孽。”晴明終於開口,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如水的眸子雖然清澈,卻也幽深,望也望不見底。
“作孽?什麼作孽?”早已憋了一肚子話的博雅終於傾吐了起來,“還有,那柳鬼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不收服他?是要讓他繼續作惡嗎?”
“作惡?或許吧。”晴明站了起來,望天,“非卿罪過,何治卿之罪?”
“什麼?”
“作惡的不是柳鬼,是另有其人啊。”
“不是那柳鬼殺的人嗎?”博雅似乎有些明白了。
晴明卻搖搖頭,“人的確是柳鬼所殺。”
“那是怎麼一回事?”
晴明再次坐下,眼眸之中流露出些許的疲憊,“來,喝酒,聽我和你慢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