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桑點了點頭:“現在看來是這樣的,不過我想這其中應該另有緣故。”
“那麼多的鬼鈴,凶手是從哪裏弄來的?”卓安婕又問道。
雲寄桑苦笑道:“這鎮裏到處都是鬼鈴,要弄些再容易不過。再說這鈴鐺又小又輕,幾百個鈴鐺也不過二三十斤重,任誰都可以隨身攜帶,隻要注意不被人看到就是了。”
“如果凶手的輕功足夠高的話,能否擠出時間去做這些事呢?”卓安婕又提出新的想法。
“除非他會飛……”雲寄桑心中一動,又想起了王延思說過的關於蘇尼的傳言。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和你的老師好好談談,也許能找到些什麼線索。”卓安婕望著他道。
雲寄桑心中一沉,他何嚐不知道這點?隻是一想到要和老師談起當年的慘事,便感到於心不忍。他清楚地知道魏繼儒在老師心目中的地位,正因如此,他才千方百計地想從他人身上了解當年的真相,而避免觸碰老師心頭的傷疤。
“你呀,還是老樣子。”卓安婕搖了搖頭。
雲寄桑自嘲地一笑,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毛病,隻是從來都改不了。
“不過也好,這才是我的雲師弟。”卓安婕的唇邊又露出了讓他心動的微笑。
麵對著這樣的微笑,雲寄桑的心中又升起無限的信心。
“齋醮?好的,老夫到時一定去。”王振武手捋長髯點了點頭。待楊世貞離開後,他立即轉身回到裏屋。
“你怎麼看?”他向屋內那人低聲問。
“看來,今夜有好戲看了。我有個感覺,當年那件事恐怕就在今夜徹底解決。”那人沉聲道。
“很好,小梅決不能白死,不論當年那凶手是誰,這一次我都決不會放過他。”王振武手撫大刀沉聲道。
“隻怕,那真凶會出你的意料呢。”那人嘿然冷笑,“不過你說得對,無論是誰,他都要為當年的罪行付出死亡的代價。”
屋子裏再無聲息,隻有無限的殺機在彌漫著。
小亭中,唐磐一個人靜靜地品簫。
低沉的簫聲悠悠地在天地間徘徊著,仿佛在講述一個悲惻而漫長的故事。
“唐兄真是好興致!”梁樨登搖著折扇走了過來。
唐磐停了下來,冷笑道:“梁兄才真是好興致,大冬天還搖扇子,如此風流,不愧是沈大人座下第一能手,隻不知這一次梁兄又要施展何等的通天手段?”
“唐先生過獎了。梁某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比不得唐先生和魏公這等國家棟梁。隻不過天有不測風雲,這人生起伏,福禍相依,鹿死誰手,誰也說不準呢。”梁樨登將手中的折扇一翻,露出上麵的七個大字:“大樹底下好乘涼。”
“大樹底下好乘涼……”唐磐冷哼了一聲,“小心你的大樹別倒了壓著你,樹太大,想躲開怕也來不及了。”
梁樨登不以為意:“唐先生說笑了,梁某靠的這棵大樹根深葉茂,風再大也難以動搖。隻是有些人不自量力,總欲行那蚍蜉撼大樹之事,真是可笑之極。想來以唐先生這樣的儒林大家,當不會如此沒眼光吧?”
“精衛尚能填海,蚍蜉又如何撼不了大樹,況且這大樹不過是外強中幹罷了。”唐磐慢聲道。
梁樨登臉色微變,隨即又微微一笑:“聽聞今夜魏公要在府內進行齋醮,我看到時定有一場熱鬧可看了。我這人最是喜歡湊熱鬧,隻不知唐先生會否到場呢?”
唐磐將簫背到身後,冷然道:“如此盛事,怎麼少得了唐某,總之梁兄到哪裏,唐某自然也要跟到哪裏去的。”
“那梁某豈不是又有耳福了?願到時再聆先生雅奏。告辭了!”梁樨登拱手道。
“不送!”目送著梁樨登微胖的身軀離開後,唐磐的臉色越發陰沉,“莫非,這奸賊真的得到了什麼消息?還是當年那事……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喃喃自語道,臉色陰晴不定,終於他將長簫在手中重重一擊,似乎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
“表弟,來,把這碗魚湯喝了,我剛熬好的,正熱呢。”一間簡陋的房間中,徐嫂細心地將一碗熱湯遞給那個啞仆。
啞仆醜陋的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接過湯碗,大口地喝了起來。
徐嫂在邊上看著,幹瘦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之色,向他比劃道:“慢點兒喝,別燙著。”
啞仆向她比了一個手勢,蹺起了大拇指。
“好喝吧?好喝就多喝點兒,我熬了許多呢。”徐嫂高興地道,隨即又歎了口氣,向他比劃道,“如今我就隻剩下你這一個親人了,我為你做了這許多事,也不求你報答,隻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就好了。今天晚上府裏要做法事,你可要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好好呆著,哪兒都不能去,知道了嗎?”
啞仆點了點頭,垂下了頭。
徐嫂滿意地笑了,卻沒有看到他那醜陋的雙眼中閃過的邪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