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你,剛好碰到魚真人也去給明歡看病,是她告訴我的。”謝清芳忙道。
“魚真人?”雲寄桑微微一愣,“不知師娘找學生有什麼事?”
謝清芳微一猶豫道:“不急,我們進屋說吧。”
雲寄桑點頭道:“也好,師娘請。”說完便提著燈籠走在前麵,為謝清芳領路。
“幼清,你的燈籠能借給我提嗎?我的燈籠忘在你師姐那裏了。路太黑,我有些怕。”謝清芳在他身後輕聲道。
雲寄桑微微一笑,將燈籠遞給她。
接過燈籠後,謝清芳放鬆了許多:“這簫吹得真好,老爺也是一個品簫的高手呢,當初我們相識,便是因為我們倆同是愛簫之人……”她歎道。
“是啊,當年老師要是高興了,常常在宴後為我們幾個學生吹上一曲,那簫聲真是動聽,以致於長明每次都要賦詩讚頌……”雲寄桑也惆悵地回憶著。
“可惜,這幾年他身子不適,好久沒有聽到他的簫聲了。”謝清芳惘然道。
雲寄桑忽然想起魏繼儒也是極擅長吹簫的,隻是不知是否是老師教的。
就在這時,簫聲突然停止。
兩人默然走了一會兒,遙遙地,黑暗中似乎有什麼聲音傳來。他們不由同時停下了腳步。
又是一聲,這一次雲寄桑聽清了,那分明是女子的慘叫聲。
謝清芳臉色蒼白地望向雲寄桑。
“我們快去!”雲寄桑不敢將謝清芳一個人丟下前去,隻能焦急地和她一起向慘叫聲響起的地方趕去。
“那邊是什麼地方?”雲寄桑一邊走,一邊急問。
謝清芳的腳步有些跟不上,緊走了幾步,喘息道:“那裏是一個柴房邊的小木屋,是專門給外來賓客洗澡的地方。”
雲寄桑“啊”了一聲,這才想起陳啟當年每逢心情不好時,都要一個人跑去洗澡的,自己怎麼竟然將此事忘記了?悔恨之餘,腳步更快了。
風突然間大了,吹得謝清芳手中的燈籠急劇地搖擺,扯曳著四周的光影。樹枝上的積雪紛紛落下,在道路兩邊形成了不斷傾墜的白色瀑布,又仿佛一條通往冥司的鬼徑。
雪落到脖頸裏,又化開,透骨的冰寒。
走了大約盞茶工夫,風竟然越來越疾,厲嘯著卷起大片的雪霧,這片灰白的大幕中,隱約可以看見點點昏黃的燈光和淩亂的人影憧憧晃動著,低低的人語被風吹得忽斷忽續,仿佛黃泉途中的鬼魅們在做最後的耳語。
雲寄桑停下腳步,將被風吹得高高揚起的袖子塞到腰帶裏,深吸了一口氣,緩步向前。
一直走到那片燈光近前,才發現燈光中的幾個人是梁樨登、王振武和魚辰機,他們三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裏,注視著木屋內的情形。燈光下,他們臉上的表情非常地晦暗,難以辨別,似乎此刻人人都戴著一張忽明忽暗的麵具。
王延思站在小屋門口,神情冷肅,盤問著一個低聲飲泣的女子,仔細一看,竟然是徐嫂。她的哭聲低低的,在風中分辨不清,有時聽起來像在哭,有時聽起來卻像在笑。
雲寄桑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低聲問:“王捕頭,可是子通他……”
王延思沒有回答,隻是默然點了點頭。
雲寄桑心中一痛,推開房門。隻見窄小的木屋內水汽彌漫,陳啟赤身裸體地倒在桶中,怪異地扭曲著。他神色恐懼,雙眼上翻,雙手向空中張開,手指箕張,似乎要伸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