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手塚與楓凝安靜地走在街道上。楓凝是陷進了回憶裏,手塚卻是因著心裏微微的煩躁,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忽然,手塚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低頭看時,就見楓凝咬著嘴唇,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服。半晌,楓凝抬起頭,似乎想望進少年的心裏:“我想找個地方呆一會兒。”“啊。”手塚折向了另一個方向,轉身的同時,少年再一次拉起少女的手,體貼地放慢了步伐。
感受著手心裏的溫暖,楓凝覺得自己慌亂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偷偷看了一眼身邊俊挺的少年,楓凝輕輕抿開一抹微笑。有你在我身邊,什麼情況我都有勇氣麵對。隻要和你在一起,多高多遠的地方,我都可以到達。清冷而不酷寒,溫暖而不灼熱,能見到這樣的你,是我最大的幸運,這樣的你隻展現在我麵前,是我最大的幸福。其實早應該想明白,我隻需要抓住我的陽光就好,其他人,不值得。
隨著手塚的停步,楓凝從自己漫無目的飄飛的思緒中脫離。看著空無一人的網球場,少女不禁露出輕鬆的笑容。呐呐,真是個木頭。
隨性地坐在地上,楓凝沒有去看並肩而坐的手塚,隻是抱著膝蓋,一點一點地陳述過往,那離開的四年。
其實,那四年裏,楓凝和母親就生活在德國。父母的故事很長,也很浪漫,隻是對於初臨異域的十歲女孩,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惶恐不安。就在這個時候,安德魯-唐斯走進了楓凝的生活。作為楓凝父親世交好友的兒子,安德魯完美的詮釋了一個合格哥哥的形象,也讓楓凝逐漸的接受了這個開朗風趣的哥哥,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家人。雖然無法達到對手塚的那種依靠信賴,在楓凝心裏卻也擁有重要的地位。
原本楓凝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安穩的過下去,直到自己成年,那時就可以說服父母回到日本,見到一定長高很多的木頭。隻不過,事情總是超出人類的預期。十四歲的生日會上,父親意外宣布的自己與安德魯的訂婚,驚呆了毫無準備的楓凝。急著想要找到安德魯一起向雙方父母解釋以解除婚約的楓凝,見到的,卻是原本一臉陽光開朗的青年嫌惡厭棄的表情。
再然後,就是安德魯原本說要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未來嫂子滿眼哀戚的在自己麵前哭泣哀求。匆忙趕來的安德魯看到嬌柔的女友閃爍的淚光,眼神箭一般冷冷地射向原本嗬護有加的妹妹。看著這樣的場景,楓凝意外的冷靜。這就是自己引以為兄長的人麼,一眼就斷定必是自己欺負了他心上人的哥哥麼,果然,自己哪裏就那麼重要了?四年的相處,抵不過和陌生人相戀的半年。又成了多餘的了呢,少女微微自嘲。
想起那個淚人兒伴著淚珠落下的句子,楓凝不禁在心底冷笑。成全你們?為什麼要我成全你們?我從沒想過成為你們的阻礙。那個曾以為的兄長,曾以為深厚的情感,被聲色俱厲的一句“別那麼殘忍!”,粉碎的徹徹底底,一幹二淨。
為了表決心麼,後來的宴會上,曾經那麼重視的人,讓楓凝體會著難堪,傷心,失望,和,不安。是的,不安。楓凝咬得嘴唇發白,隻覺得周圍各式眼神利劍一般刺進心裏。原來被在乎的人傷害,是這種感覺麼?覺得自己被人在乎被人需要,隻是錯覺麼?卻是,看高了自己呢。
大病一場,痊愈後的楓凝愈見淡漠,從前便經常掛在嘴邊的微笑愈發溫柔,也愈發的疏離。終於,從不肯鬆口讓楓凝回日本的父母妥協,默許了少女離開的決定。
他們是以為自己是因了安德魯的“變心”而悲傷吧?楓凝嘴角啜起一絲冷笑。她不過是為自己的識人不清而不值,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而自嘲。收攏起四年來寫給手塚卻從未發出的信,楓凝想了想,還是把那厚厚的一疊放進了行李箱中。四年不見,木頭,你會變麼?你,變了麼?好笑地晃走莫名浮現的疑問,少女倚著窗子看向陽光照耀的庭院。呐,還是沒有辦法不相信你啊!如果連你都不信了,我還能信什麼呢?
聽說你被人家叫冰山呢,我卻開心的很。我很壞,是不是?可是,隻對我的溫柔,就隻對我吧!我,很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