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歸雲他們?但著一細想,又覺得有些不對。自己在這朝中,雖隻猶如一個傀儡,但這些宮人,亦還不敢違背她的命令。
“誰?”見那亮光漸漸靠近,北辰漓不禁出聲問道。
“夭夭,是你嗎?”那人的聲音如玉碎,聽在她耳中,卻異常熟悉。
“皇叔!?”北辰漓的眉頭不由皺了皺,怎麼是他?想不到薛亭竟會來這梅林。
隻見來人外披白狐錦袍,裏麵穿著玄色長衫。臉龐如玉,英鼻高挺,一雙湛紫色鳳眸比丹青還要美上幾分。
薛雲亭扶起北辰漓,為她拍下身上的積雪,“怎麼這般不小心,那些伺候你們的人呢?”前半句還溫若璞玉,而後半句時卻冷顫心扉。
“皇叔莫要怪了,是我自己不讓他們跟著的。”低眉瞼目間,她便像隻乖巧的小貓。
“夭夭,你總是這般善良。”薛雲亭淡淡地笑著,眸底閃過一絲落寞。
善良與敷衍,歡喜與害怕,聰明如他又怎會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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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參見陛下,攝政王。”歸雲匍蔔在地,手心直冒冷汗,其他宮人更是如此。
薛雲亭並不看他們,隻是將北辰漓扶到貴妃榻上,才冷冷開口道:“連主子都伺候不好,留你們何用?”
“皇叔,真的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太過任性,才會……”北辰漓想要開口求情,因為她實在太了解對方的性子了。說出口的話,便絕不更改,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主。
“夭夭,他們護主不利,理應受罰,你也不必再為他們求情。”看了旁邊的北辰漓一眼,目光又轉而如利刃直視著下方的眾人。
“來人哪,將他們全都拉下去,打入天牢。”薜雲亭的話語沒有一絲溫度,就如這漫天霜雪,他本就是個冷血無情人。
北辰漓身子一僵,神情流露出一絲不自然,到底,自己還是救不了他們。
她望著薛雲亭的眼神很是複雜,卻掩不住最深處的殺戮。
許多年來,為了自己死去人的不計其數,這筆帳,她北辰漓記下了。
等她終有一日手握實權,第一件事便是親手了解薛雲亭,這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攝政王。
渤海往東五百裏處有座大梁山,不知從何時起修了間無量廟。傳言廟中住著個女妖精,最愛食人心肝。
時維春末,漫山遍野的狗尾草長勢頗豐,漸有將人整個囫圇吞沒的趨向。
風一吹,蒲公英滿天飛,很是有些荒涼,連鳥都見不到幾隻。
旁邊的雜草叢裏忽然探出個小腦袋,接著是白玉連藕般的四肢和圓潤身子,胸前還穿著個大紅肚兜。像是從哪張年畫裏跑下來的福童子,白白胖胖煞是可愛。
那小娃娃赤著腳跑在布滿石子的小路上,竟也不怕咯得慌,嘴裏還嚷嚷著什麼“糟了糟了大事不好!!”之類的話。
隻聽他“哎呦”一聲不小心絆著了塊石頭,一咕嚕朝坡下滾去,腦袋正好磕在漆紅的廟門上,門“咯吱”一聲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