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夾著霜雪從殘破的木窗口灌進,落在青石砌成的地板上逐漸化為一灘水漬,那僅存的,小小的光亮似隨時都有可能覆滅。

門“咯噔”一聲從外麵打開。

“誰?!”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質問。

緊接著腳步聲響起,門外一道黑影走了進來。待那黑影走得近了,借著微弱的燭火,薛青緋才依稀看清對方麵容。

隻見來人高綰雲髻,步搖碰撞在一起不時發出清脆響聲,一身繡著新式花樣的淺青華服,好不貴氣逼人。

單看年紀,卻是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人。

女人先是用手扇了扇鼻翼,帶著幾分厭棄的目光忽然落到對麵的薛青緋身上,咯咯笑道:“薛姐姐,別來無恙啊。”

“你來做什麼?”看著那張極得意的臉,薛青緋皺起了眉。

這張臉並不陌生,卻也說不上熟絡。

“我來自然有我的目的。”身披千斤狐裘的女人很快將狹小的屋子用目光掃了個遍,“隻是,姐姐的日子似乎過得不太好呢。”

“我雖過的不好,但有人卻正因此而喜笑顏開。蘇雲煙你說,對否?”她的嘴角噙著一絲笑,冷冷的,目光卻是平靜,較素日裏一般無二。

名喚江蘭的女人繼續語笑嫣然道:“他人喜笑顏開自有他人的歡愉事,難不成薜姐姐難過便要所有人陪你一起難過?也對,一個連親生骨肉都能舍棄的人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呢,那樣狠的心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終於,還是提到了。就像一塊鉻在胸口的傷疤被人狠狠揭開,刹時間鮮血淋漓。

“怕隻怕,我今時的處鏡,來日便也是那人的下場。要知道,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薛青緋垂下眼簾,投下一小片陰影,使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來日的事來日自有定數,這世上的人可不全是你薛青緋。”麵前的人不禁柳眉倒豎。

她本是來特地看薛青緋笑話的,卻反被對方嘲諷,如何能不惱不怒。

窗外的雪仍在下,紛紛擾擾,如飛舞的銀蝶,穿過茫茫天地,落在院中的秋千架上。

“是嗎?”薛青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你總不見得是專程來與我說這些的。”

“下個月的初五便是我與候爺的大婚之日,薛姐姐可要撐到那時,喝杯喜酒再赴黃泉不遲。”

“沈念他……當真要納你為妾嗎?”薛青緋似乎不覺得意外,話語聲又輕又緩。

“妾?你莫不是忘記侯爺早在半月前就寫好了休書,我嫁進來後自然是大夫人。”想到自己即將成為這偌大侯府的當家主母,江蘭的心情又恢複成了起初的歡愉。

“就憑你?”然而,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從暗處狠狠刺了一下,她冷笑一聲道:“一個庶女罷了,豈配?”

蘇雲煙的臉頓時青一陣紅一陣,眼裏迸出寒光。

她上前用力掐住薜青緋的脖子,狠聲道:“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相府小姐嗎?別做夢了!薛家都亡了,你左不過是條敗家之犬,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擺給誰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