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潛龍勿用之卷(大結局)(十九)(1 / 2)

姚晴忽地轉過頭來,盯著穀縝,笑眯眯地道:“穀笑兒,你叫我什麼?再叫大美人可是不對。”穀縝笑道:“對,對,我該叫你大掃……把……”姚晴聽到“掃”字,隻當他叫自己大嫂,不覺心花怒放,誰知穀縝加了個“把”字,詞義全變,氣得她飛起一腳,自然又被穀縝避開了。

說笑一陣,來到艙室,穀萍兒正和桃紅、萼綠張羅酒菜,眾人坐下,暢敘別情,無所不談,穀縝唯獨不談東島,陸漸等人也不好多問。穀縝笑道:“戚將軍,你我久別重逢,我送你一個見麵禮如何?”

戚繼光笑道:“好啊,送什麼呢?”穀縝從身邊拿起一個紅漆木盒,笑吟吟送到戚繼光麵前,戚繼光展開一瞧,微微變色,原來匣中竟是一個人頭,看其發式,竟是倭人。

陸漸心中好奇,探頭一瞧,不由得脫口叫道:“倉兵衛……”原來這人頭正是鵜左倉兵衛的,不想天柱山一別,再見之時,已是一個死人。穀縝哦了一聲,說道:“他叫倉兵衛麼?不過他還有一個名兒,叫做倉先生。他被戚將軍打敗之後,盤踞一個海島,想要繼續作惡,不巧被我遇上,將他輕輕收拾了,又聽說戚兄要進京,特意送來,作為見麵禮。”

戚繼光望著人頭,哈哈笑道:“好,好禮。”陸漸卻不由想到東瀛往事,不覺心中淒涼。

穀縝又笑道:“戚兄,大哥,入京之期尚遠,我來提議,大家海路進京如何?”話未說完,姚晴已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戚繼光與陸漸對視一眼,笑道:“朝廷海禁才鬆一些,你這奸商就來犯事,也罷,左右還有些許日子,若是大家都無異議,我也舍命相陪吧。”

當下穀縝掉船順江而下,出了吳淞口,轉舵向北,眾人日日喝酒閑聊,其樂無窮。

是日,經過山東文登營時,陸漸、穀縝談到環遊世界的光景,多說異國風物,戚繼光聽到精彩處,擊節歎息,又聽說西國水師強盛,火炮犀利,不由得心生幾分愁意,起身來到船頭。眺望海邊城樓殘垣,遠近炊煙,聽著軍營中笳聲跌宕,不由得詩興陡發。朗吟道:“冉冉雙幡度海涯,曉煙低護野人家。誰將春色來殘堞,獨有天風送短笳。水落尚存秦代石,潮來不見漢時槎。遙知百國微茫外,未敢忘危負歲華。”

穀縝一旁聽到,點頭道:“忘戰者必危,倭寇雖平,北方韃靼尚且強盛,西方諸國亦有中興之勢,為將者,國家之爪牙,不可懈怠啊。”

戚繼光微微一笑,說道:“我此去京師,或許要去邊關防韃靼,日日騎馬,日子一久,或許會想到這乘船廝殺、平靖四海的日子。”穀縝笑道:“其實依我來看,這大海也是一匹好馬。”

戚繼光拍手道:“此論甚怪,戚某願聞其詳。”穀縝笑笑,指著大海,朗聲道:“這茫茫大海,不就是天公的坐騎麼,世間凡馬,若論馴服,誰能及它,若論狂暴,誰能及它,若論奔騰萬裏,誰又能及它?所謂舟船,不過是這匹神馬的鞍轡罷了。若騎凡馬,何足道哉,熱血漢子,若要騎馬,就當騎這天公之馬!”

戚繼光哈哈大笑,讚道:“快論,快論,今日一敘,足慰平生。”說罷大笑一聲,轉回艙中去了。文章引用自:

一時間,船頭隻剩陸、穀二人並肩而立,眺望大海。陸漸忽道:“東島……”穀縝擺一擺手,笑道:“別提東島,從今往後,武林中再無這個詞兒。”陸漸一驚,問道:“什麼?”穀縝笑笑,說道:“大哥,你還記得我當年在海寧觀海樓說過的話麼?我當時就說了,我跟別人都爭輸贏,唯獨跟你,我便不爭。”

陸漸沉默半晌,說道:“東島解散了麼?”穀縝道:“不錯,我用兩年工夫,做的就是這件事。”陸漸激動起來,大聲道:“東島是令尊一生心血所聚,你怎麼能說散就散?”

穀縝搖頭道:“一生心血?其實都是他看不開。三百年前,東島就不曾有,後來是有了,卻多出許多恩怨仇殺。這東島還在一日,東島、西城就不免紛爭,這又是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