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寶慶府這一任的知府是個靠裙帶關係上來的滿人,姓鈕祜祿,名廉正。

照中國幾千年的官場常情來看,但凡是個官,大抵都免不了要貪上一貪,何況還是個走了後門的四品大官。

隻是廉正廉正,非但取了清廉端正的好名,為官之道那也是絲毫沒有辱沒了廉正二字,赴任寶慶一年,廉正集結能人推出一道道新令,將整個寶慶府治理得是既安穩又和諧,實實在在一父母官。廉正為民謀福祉的同時自身不沾一點腐朽肮髒之氣,以至於比之其他同僚,廉正囊腫羞澀得很。

偶有同僚過來交流為官之道,見著廉正癟癟的荷包,都忍不住要委婉的勸上一勸,勸廉正該撈的還是要撈一點,說到底做官一小半為百姓,大半還是為自己。

廉正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辭,都要重新添杯茶水與那同僚好好說道說道,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家都是為聖上辦事,而聖上最關注的事便是天下蒼生,作為聖上的臣子,自然要以百姓為重,切不可抱著做官為自己的想法,如是幾番過後,再也沒誰來勸說一二。

廉正如此不講官場法則,同僚看來那當真是自找死路,不過廉正混跡官場也有些年了,尚且生龍活虎。

其實廉正也像漢家書生一般,苦讀詩書數十載,他又如何不明白官場該有的法則,隻是做不來就是做不來,既然如今上頭有人罩著,他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又禍害了百姓呢,做個清正廉明的官,好的很。

廉正這番想著,心裏坦坦蕩蕩,女兒書容雖樂見阿瑪當官為民,卻也免不了要替他擔心擔心。

“若是有日大舅舅失勢,阿瑪又會如何?”書容坐在爐子旁烤火,想著外祖一家與皇家的牽扯,想著十多年後朝中的風起雲湧,不由又替阿瑪的將來擔心。

“姑娘念叨什麼呢?”侍女丁香在衣櫃前收拾,聽到書容碎碎念便問了句,書容笑笑,說沒什麼,起身去到窗前看看外頭,雪已經下得很厚實了。

書容歡喜,速速的去換了靴子,又與丁香招呼一聲說:“我去外頭賞賞梅花,你怕冷,就不要跟著了。”說完就小跑著出去。書容兩世為人都生在北國,北國雖也有梅,卻多半是盆栽,及不上南國天然土栽的有風韻,如今是農曆十月,書容等這場雪已經等了許久,今日終於下得厚實了,便忍不住要去踏雪尋一番梅。

丁香扔了手裏的衣裳跑到門口張望,見書容沒有披大氅,遂又折回到衣櫃前,抓了衣撐上的大氅就追了出去。

那是件粉紅翠紋織錦元狐皮大氅,帽簷上還特意上了白白的絨毛,元狐皮本就精貴,製成了大氅後價格就越發的高漲,廉正這窮官兒當然是買不起,乃是上月書容在直隸任總督的大舅舅命人給書容送來的,另還有舅母表姐們贈送的金銀首飾,因有這麼個舅舅,所以廉正雖然沒錢,但是書容卻著實富有。

“姑娘呀,哪裏有像您這般的,凍著了咋辦?”丁香抱怨兩句,將大氅給書容係好。

書容笑著摸了摸大氅上吊著的兩個毛茸茸的球坨坨,大跨了步子往前走。

在書容眼裏,這南國的冬景,實實在在是別有一番風味。

而後花園的那幾樹梅花,也當真是開得轟轟烈烈,灼灼其華。

書容站在幾米開外賞心悅目一番後對丁香道:“咱們折幾枝回去,放瓶子裏養著。”

丁香笑著說好,先書容幾步往那梅樹下去,彼時趕巧一陣風刮過,吹落滿樹的花瓣與細微的雪沫子,樹下的女子又正是粉衣粉臉很是嬌俏,書容滯在原地那麼望著,端的是好花好景好佳人。

書容賞花賞雪賞美人賞得如癡如醉的時候,四姑娘畫容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尖著嗓音喝了句:“不許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