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到了甬道盡頭,他將卷宗往上提了提以免掉落。牆門緩緩向兩邊分開,牆後是一群身披墨袍的人們,腰間都配著一把繡滿花紋的刀鞘,很漂亮。
在緩緩分開的牆門下,他們如潮水般跪倒。
額頭觸及地麵,這是大唐最莊重的大禮。
為了證明他們的忠誠,為了跪拜向老人。
老人走向他們身前的一張木椅,一張用整株梨楠木鐫刻而成木椅,也可以說是刻在一棵梨楠木內的座椅,樹幹還直直聳立在頭頂上,如果不是快到夏末,或許還會有新芽。
老人很隨意地坐了上去,隨心所欲的那種隨意,因為他是北司鎮撫使,納蘭榮若。
......
偌大的校場上,幾位少年在來回的奔跑,翻滾,攀爬,掄石墩。南北抱著胳膊看熱鬧似得,看著累得像死狗一樣的三人,雲昭仿佛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夏時的太陽總是太過毒辣,這幾日總是抱怨曬黑了的乾欽此,此時毫不顧形象地癱在滾燙的地麵上,呈大字狀張開四肢,白亮的衣衫蹭滿了灰汙。
待幾人喘勻了氣,宇文泰委屈地喊道:“誰出的鬼主意,這般練下去,小命都保不住了。”
雲昭大笑了兩聲,指著不遠處碎裂開的石墩,自信道:“這麼練,有朝一日才能煉體衝脈,老子以後可要做大事,頂了天的那種!”
宇文泰聞言吐了吐舌頭,嘟囔道:“老子開了八脈能修行還跟著你折騰,哎喲...你看看我這細嫩的小腿。”
這段日子如同暮時撞鍾般,瞭望塔那塊雷打不動的墜地聲,惹得軍鎮上下險些兵變,你說這王八蛋煉體也就算了,他娘的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睡覺了,特別每次出營時,地上全是血瘮的慌,整得跟軍鎮跟屠宰場一樣。
好說歹說,總算勸住了雲昭的墜樓行為,付出的代價就是幾人跟著雲昭一起相互訓練,一連數日,起初還有些好事軍漢圍觀,不過順著時節越來越酷熱,漸漸隻剩下幾位少年了。
...
“來,再試試!”雲昭一個打挺立了起來,對還趴在地上的乾欽此說著。
後者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準備好。”說完就抽出了從不離身的佩劍。
本就纖長的眸子一凝,仿佛真成了展開羽翅的雁翼,雙腿交錯,足弓驟然發力,持劍的手閃電般連續點向雲昭身前三處,劍尖觸碰間炸開一朵絢豔血花。
極為幹淨利落的三記直刺,包括收鞘時的迅捷,空氣間隻殘留下一股奇妙的亂流,像是一股氣息攪亂了周遭律動,哪怕再嚴苛的皇院教習也會撫掌讚歎,真的是很漂亮的雲台三落。
三朵血花徐徐而落,一聲悶哼過後,劇烈顫抖著小腿死死撐著了雲昭的身體,並沒有像往常一般跌飛出去。
一旁的南北捧著傷藥和繃卷趕來,無比熟稔地為其包紮起來,看手法熟練程度,恐怕這些日子沒少練。
看著雲昭蒼白不帶血色的臉龐,還有依然顫抖著的身軀,乾欽此不忍道:“瞭望塔倒是不跳了,你這整天鬧著要挨劍又是哪一出?”
“嘿嘿嘿...這不是嚐嚐源氣到底怎麼個厲害法嘛。“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的雲昭,很快又被牽動傷口引得一陣倒抽氣。
乾欽此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麵看見了正往這走來的趙將軍和幾位修者,怔了怔。
宇文泰順著其目光掃去,開心道:“總算到時候了,熬到頭咯!”
一片落葉悄悄從枝椏上飄落下來,在幾個少年頭頂上打著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