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文書隻告知了一件事,右武衛軍於鳳敕道遭木拓族伏擊,命虎賁營立即抽調人馬配合追擊逃散的木拓人。除了各部傳來的問責軍告,還有一封直達趙彥默手中的密信,信上所言也十分簡短和直白。
大抵就是讓那幾具南鎮撫司的屍首,真正變成鳳敕道旁的野花肥料,所有人都是死在木拓人手裏,所有知曉真相卻不甘心當啞巴的,就去陪那幾位南司的刺客。
趙彥默自嘲的笑了笑,“神仙打架呐這是,陛下都當沒看見了,老子又能做點什麼?”隨手將信封用油燈點著,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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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你從回來就躺床上一直念叨啥呢,將軍給你小鞋穿了?盡管告訴哥,幫你出頭!”宇文泰雙手抱胸,一臉認真地看向從回來以後一直念念有詞的雲昭。
後者尷尬地笑了笑,從營帳回來後,又翻了幾遍那本李紅棠給的冊子,絲毫沒有找到與煉體有關的詞句,遲疑了半晌,緩緩開口問道:“你們...聽過煉體嗎?”
已經抱著那隻叫做木魚的猴子睡著的南北,自然沒法回應這個問題,宇文泰聞言思考了好一會,很嚴肅地回答道:“你是說那種在身上綁上沙袋鍛煉的方式嗎,我正準備試試,你要不要一起?”
雲昭撫額輕歎,嘴角一陣抽搐,正打算暫時放棄,先好好睡上一覺時,一直以為早已入睡了的乾欽此忽然開口道:“煉體...我離家來軍鎮前聽聞幾位長輩說過一些...”
雲昭挑了挑眉毛,停下手上動作等待下文,宇文泰幹脆下床瞪著兩個銅鈴般的眼珠子,蹲坐在乾欽此床前,一副好奇寶寶模樣。
乾欽此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幹笑道:“你們知道...知道前年陛下...禦駕親征那事嗎?”
這下不止乾欽此尷尬了,整個屋子裏的人表情都莫名古怪了起來,除了已經打起鼾的南北和木魚。
即便偏遠像承平這般的地方也有所耳聞,說是禦駕親征,其實是唐帝前年盛夏為了避暑,攜群臣到了江南道一處溪野間的山莊休養,其間耐不住性子,非要扯著幾位武將去林間獵獸...
傳聞唐帝當時追著一隻梅鹿,闖到一處依山圍建的農田裏,好不容易一箭撂倒了鹿,從一旁農舍裏衝出十幾名農夫,一副血海深仇模樣的撲向唐帝,緊緊跟隨著武將們這一看還得了,衝撞了聖駕可是死罪,於是掄起袖子全部砍翻了...
“後來一調查才知道...那不是農田,是藥田,陛下正巧騎馬踏毀了一株被細心培育多年的靈藥...那十幾個人也不是農夫,是參木靈部僅存於世的所有長老...都給挨個砍沒了。”乾欽此越說越惆悵,最後幹脆開門出去透氣了。
所謂天下八家,一部二院五宗,其中五宗分別是秦川太白劍宗、天荒密宗、渭海占星宗、七星穀影宗、萬花坪魁宗,而二院則是皇道七院和神庭教院,最後這一部正是不久前被唐帝全部砍光了的參木靈部。
參木靈部不同於其餘二院五宗,不以武力見長,而是皆善於催動天地源氣反哺草藥,從而培育出擁有無窮妙用的源氣靈藥,憑此聞名天下,近年來靈部隱世不知所蹤,沒想到竟在大唐江南道...還碰巧給避暑的唐帝全部撂翻了,這一部也就滅了門斷了傳承...
“乾兄,那這和煉體又有什麼關聯?”跟著走出來的雲昭好奇問道。
“唉...這一部被絕了種,其餘一些原本排不上號的宗門便動了心思,不過咱們的陛下可好,壓根沒把剛滅了參木靈部這事擱在心上...直接宣告天下,既然是幾位武將滅了靈部,其皆掛職於大唐軍部,那這一部得大唐軍部來坐坐...”
“原本受迫於大唐威勢,不敢對參木靈部這事發表意見的其他宗門這下鬧翻了,紛紛責問陛下以武犯禁,原本德高望重的靈部被滅一事,就整天被掛在了嘴邊上,陛下給整煩了...就詔令一下,誰打贏誰頂上這一部的位置...”
雲昭表情十分精彩,催促道:“乾兄,接著呢,打成什麼樣了?”
乾欽此歎了口氣,追憶道:“聽聞那一日軍部四大王帳各出了一位平征大將軍,原本在世人眼中隻在戰局上縱橫捭闔的四位將軍...竟然各自擊敗了其餘宗門挑戰者,詭異的是交手期間不見源氣震動,反而周遭源氣盡數消散一空。”
突然想起天地源氣啟示錄中所深惡痛絕的“逆不可逆之事”,一臉驚愕地看向乾欽此,雲昭磕磕巴巴的腆笑道:“這...這就是所謂的修行歪邪之法?”
乾欽此揉了揉臉,一臉平靜道:“別瞎說,軍部管這叫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