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極陲,天下承平(1 / 2)

一壺黃酒,兩位老人。

“想啥?”

“再活一次。”

“謔,能耐!”

“嘶,你得問咋活。”

“行,那咋活阿?”

“照舊,再來一次!“

......

......

晨初,雨後,萬物蘇。

馬蹄聲,吆喝聲,喊罵聲伴隨著承平城日出第一縷光亮,覆上了城外官道和道旁癱坐的人群。幾聲整齊劃一的口號後,城門緩緩推開,持柱推門的軍漢第一眼瞧見城外的光景後,張了張嘴,半晌沒出聲。

“秦頭兒,你愣啥呢。”另一名稍靠後雙臂推門的漢子發覺了異常,忍不住抬頭朝前問了一句,隨即透過縫隙看到了城外癱坐人群,還有他們臉上的驚怖神情,沉默,如出一轍。

情緒仿佛會順著初春的花絮子,在空中打著旋兒飄散,生根,抽芽,再隨風,越來越多,愈散愈烈。當城內嘈雜的人群也安靜閉上了嘴,那麼故事也自然隨之開始了...

城為硯,人如墨,沉寂宛如墨汁走硯般彌散於城池內外。

不過很快,一聲響徹城內外的聲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麵,“承平崽們兒,昭爺到!”

原本死寂的硯池陡然掀起陣陣漣漪,片刻便氣象耗盡,換作夏時鯉塘,化一池鼎沸。

“雲昭你這個缺心眼的臭小子,老夫胡三這次不把你...”

“姓雲的你他媽大清早扯著嗓子喊魂呢?”剛扶起轎木的車把式,憤憤的將白汗巾往肩上一挑。

“老娘的菜,哎喲你別擠行不行...怎滴,咱這菜籃子裏可沒白花花的豆腐給你蹭。”

...

“完了完了,這才出去幾天,承平混世魔王又回來了...”一個窮酸書生拍膝哭喊著,臉上卻見不得半點哭喪,反倒有幾分竊喜。“幹他娘的,這些天輸了這麼多銀子,昭小狗回來的好阿,好阿,好得很呐!”

書生邊走邊嘀咕,兩隻手緊緊攥在衣袖裏,最後激動地抖抖嗦嗦直接往城內走,越走腰杆子越硬氣,行間也愈發不抖嗦了,倒顯得有那麼些許意氣風發。

被喚作雲昭的始作俑者,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身沾滿灰塵的粗布短衫。

一頭細碎黑發可能因為近日外出跋涉的緣故顯得雜亂不堪,臉蛋上也滿是油汙,偏偏一雙眼睛生得極為有神,眼珠子轉來轉去的不知又在琢磨些什麼。

這麼堂而皇之的叉腰站在城口官道上,仿佛當真是這座帝國東北邊陲軍城的主兒,聽著城口的叫嚷聲,少年臉上笑容也愈發明媚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想到什麼極癢之處,竟然情不自禁抖起腿來,哼著小調牽著馬走向城門。

先前被道旁癱坐人群驚住的持柱軍漢,回過神瞧見這般光景,好氣又好笑的朝著少年喊道。

“喂,我說我的昭爺阿,用不用我秦老頭子給您扶上馬牽一程阿?”

“哎喲,秦頭您怎麼在呐,這不是折煞我嘛,老頭子可別折騰了,我扶著您...大清早啟什麼門,放著我來!”雲昭打小就繼承了承平的優良傳統。按承平混兒拍著胸脯,噴著唾沫的說法,這一張嘴,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扶什麼扶,快滾進來,老子上陣砍蠻子的時候,你還在...”

嬉皮笑臉的雲昭搓著手快步往軍漢跟前趕來,不由分說勾上秦姓軍漢的手臂就是一頓“真情流露”。

後者眼瞧著罵再多,這小子也不接話,就可勁關心著自己身體,無奈一笑,一巴掌拍其額頭上,轉身往城內走了,一邊不動聲色的給身旁幾個同僚手勢。其他人會意,急忙將剛剛半開的城門重新關上。

雲昭依舊攙著秦老頭往裏走,說笑間餘光回掃了一眼城外,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霾。伴隨著關門聲,瞬間被另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填滿,後者似有察覺,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些什麼。

城外癱倒的人群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仿佛他們從未存在過一般,啟門聲、關門聲,啟門聲、關門聲...一位衣衫襤褸的婦女,目光呆滯地看著官道上之前少年站過的地方,懷中蜷縮著一個髒兮兮的孩童。

一陣微風拂過,稚嫩孩童猛然睜開雙眼,布滿血絲與恐懼的眼瞳,那是燒毀家園的聲音...

...

城口原本聚集準備出城的人群,不論先前如何痛罵雲昭,此時都三三兩兩的和其打著招呼。

漢子們由不得分說,嬉笑怒罵著就對他的頭發一頓搓揉,邊疆婦女更顯潑辣豪放,對其一陣捏肩摸索,巴不得稱一稱褲襠那家夥什幾斤幾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