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1 / 2)

千山沉寂,海水青碧。

葉沉淵日夜兼程趕赴烏衣台海邊,隻看得見蒼茫水麵浮起一層煙霧,除此外,一切景色淒清如故。他在輾轉千裏的路途上,動用一切哨探及手段,已經明了汴陵所發生的事由。謝飛寫信曾提及,謝開言會滯留在故居裏,然而等他縱馬馳向那方簡陋的民宅時,裏麵空無一人,隻剩下了滿院冷清的夜色。

他看著窗簷下的一把鏽跡斑斑的小斧子,落了許多的灰塵。這才知道,四五歲時期的謝開言,必定要站在小木墩前,費力地劈著柴火。

原來她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過得分外艱辛。

他抿緊唇,狠狠咬了一下牙,心底的感覺由驚惶轉為疼痛。他隻想早些找到她,好好待她,彌補她失去的各種享樂。

此後,他陷入周而複始的尋找一事中。盡管在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時,清明的神智告訴他,她極有可能做了什麼,會怎樣去選擇,可是他不敢朝後想,隻堅信,她一定會回來。

數日以來,左遷總是麵有憂戚地走進太子府,向整宿未曾合眼的葉沉淵問安。

君臣之間隔著重重簾幕,各自沉頓無言。

左遷照例說道:“各驛所及關口都未傳回消息,可見仍是沒有發現太子妃的蹤跡。”

葉沉淵坐在床側,一如既往答道:“繼續找,總會找到她。”

左遷擔憂的何止是謝開言一個人。他垂頭說道:“胭脂也不見了。”

葉沉淵穿過簾幕走到左遷麵前,篤定地告訴他:“那便證明是句狸在陪著謝開言。”

左遷抬頭,看到一雙鎮定的眼睛,心裏也變得冷靜起來。他極快地抬手施禮,退了出去。“我再去督促一下哨羽探子,令他們將查探範圍拉大一些。”

再過十日,左遷帶著飛信回來,說道:“郭果小姐押著大隊馬車通過南州關口,申報運貨去北理國,經打探,貨物是千萬資財。宇文公子全程作陪,不過使用的憑證卻是殿下交付給太子妃的那塊玉牌。”

葉沉淵踱開幾步,沒說什麼,心神卻有些不寧。

左遷接著稟報:“我替殿下已摸清底細——太子妃回汴陵的那日,才見過郭果小姐,轉交玉牌,此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郭果小姐拿著玉牌走遍各地下錢莊,將謝族積累了近五十年的藏銀取出,動用宇文家的運輸隊,專程送去了北理。”

葉沉淵隻想著“此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這句話,至於左遷隨後又問了什麼,他根本不在意。

左遷隻得再問:“郭果小姐申報的出境一事,殿下是否批準?”

“準了。”

左遷稍微小聲:“北理急需恢複國力,那批錢財若是運出去,對北理有很大的好處,殿下難道不用考慮下麼?”

“既是謝開言轉交了玉牌,那就依著她的心意去做。”

左遷施禮走出,奉令行事。

再過一段時日,被葉沉淵流放在天階山的前華朝貴族卓王孫托人送來一封書信,言辭懇切,請求獲得葉沉淵的諒解,準許他回卓府藥房煉藥。

因華朝各州氣溫不同,第一顆烏株木生長在炎熱之地,采集一盞露水本需三年之久,若方法不得當,還會影響隨後的煉製步驟。再加上其他藥材用文火蒸煮四十九天,先前的煉藥大師天劫子才能得到一粒解毒丹嗔念。

卓王孫新近發現的第二顆烏株木生長在天階山崖壁下,受霧氣浸染,水分較為充足,聚集起露水不需一年時間。葉沉淵早知煉藥前後總共計時約一年半,以引藥未聚齊為理由,拒絕了卓王孫的回家請求。

再朝後,來的便是曾教導過謝開言宮廷禮儀規矩的衛嬤嬤,憑著這層舊情,她較為便利地見到了葉沉淵。隻是那時的葉沉淵已變得有些冰冷駭人。

衛嬤嬤不敢提起半點往事,吃力跪拜在地上,為著自家的公子求情。

眼看整整一月過去,還打聽不到謝開言的任何消息,葉沉淵的臉色豈能用冰涼兩字形容。衛嬤嬤顫巍巍地說了許久,他也沒有聽進一個字,隻是背手站在窗前,一身冷氣壓過了琉璃瓦上的白雪。

衛嬤嬤想了想,隨後稟告:“公子手裏另有一份烏株木的引藥水,殿下早點放公子回來,也好早點煉出解藥。”

葉沉淵驀地想起連城鎮木屋窗台前的那株烏木,直接問道:“可是謝開言轉交給他的?”

衛嬤嬤小心翼翼回道:“據信上說,送藥水來的是個少年郎,叫蓋飛。問他緣由,他隻說是受太子妃所托,並不知道太子妃隨後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