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開言披著長袍遊蕩在最前,腳上已經穿好了靴子,她走得飄忽,全然不顧眾人的追隨,掠進寢宮,徑直躲進帷簾後不出來。
齊昭容受驚嚇,玉容慘淡無光,一路追趕謝開言而來,看到殿門大開,猛然醒悟過來,頓住了腳步,跪在階前。
街外跪滿侍從及宮娥,一樣不敢輕易接近禁忌之地——太子寢宮。
葉沉淵走出,冷冷問道:“怎麼了?”
齊昭容哭倒在地,細細訴說原委:謝開言趁黑去了昭和殿,讓她誤以為是殿下臨時征召,忙起身迎接。謝開言轉過身,披發冷臉,驚嚇她一次。她喚侍從送回謝開言,入睡後謝開言又摸來,掛在梅枝之上,拖著白袍晃晃蕩蕩,又將她嚇醒。偏偏花總管等人遠遠候著,又不過來勸止。一宿未過,她已經被嚇得心神不定,整座昭和殿都不得安寧。
“太子府素來是本朝法禮典範,殿下還寵著太子妃,也不能亂了規矩。”齊昭容哽咽說道,“求殿下主持此事,給臣妾一個答複。”
謝開言好奇地走出來,從葉沉淵身後伸出頭瞧了瞧。
齊昭容淚眼婆娑看著葉沉淵,花顏萎頓,實是受驚嚇不少。
麵臨大半府眾跪在街前的場麵,葉沉淵靜默片刻,說道:“她不喜枕內蘭香,睡不著,才去昭和宮走動。”
齊昭容忍泣道:“太子妃不喜歡蘭香,所以才來驚嚇臣妾?可是,臣妾並未替太子妃安置蘭枕,為什麼這份過錯需要臣妾承擔?”
葉沉淵冷漠道:“全府隻有昭容熏蘭香,她自然去找你。”
因府眾在旁,齊昭容知道葉沉淵不會亂了禮法規矩,因此仰臉說道:“臣妾受到禦賜軟香那一日起,便分發給眾人,垂示陛下天恩。殿下若不信,此刻便可詢問她們,看臣妾可有謊言?”
葉沉淵靜立不動,神情漠然,似是對一切了然於胸。
實際上,他的確能預料齊昭容的應對方法。所謂捉賊拿贓,沒抓住蘭香來源,始終不能迫使她低頭認罪。即使追查下去,也會有心腹頂罪,讓她逃脫這次的懲治。
齊昭容低下頭,死死抿緊嘴唇,心裏也有考究。謝開言第一次孤身摸入殿內,遊蕩一圈,所剩的半株舌吻蘭花便不見蹤影,隻剩下一具空冰龕。她十分惶恐,害怕謝開言泄露出暗殺的秘密,命霜玉將謝開言送回宮。霜玉折返後便告訴她,謝開言途經花園,從袍袖中扯出一叢蘭草,種在了梅樹下。霜玉連忙將蘭草帶回,交還與她。她趁著夜色搗毀了蘭草,徹底消滅痕跡,方便死無對證。
寂冷的夜色中,葉沉淵突然道:“聽聞昭容與閻家素來交好?”
齊昭容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閻家業下繡女坊明日開張,你替我送份彩禮,權當外出散心。”
能從冷冰冰的殿下嘴裏聽到如此安排,算是最大的寬慰了。齊昭容連忙稱好。
“另有一事。”
“殿下請吩咐。”
“徹查李族公主溺水一案元凶。”
齊昭容低頭道:“殿下信任臣妾,臣妾一定不負所托。”因如今的謝開言廣受保護,她想了想,隻能在其他人身上動心思,將這樁公案了結。
“都退下。”
冷淡的諭令一下,齊昭容即使心有不甘,也隻得帶著一眾仆從退向街外。恨恨走了許久,她緊掐住霜玉的手說道:“那女人好不要臉,竟然還留在殿下寢宮內。”
霜玉忍痛勸著她回到宮苑。
謝開言躲在葉沉淵身後聽聞到一切,看到眾人散退,忙收回半臉,緊跟著離開。葉沉淵拉住她的手腕,笑了笑:“來了就歇下吧。”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抱回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