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3 / 3)

少源的雙頰透青,兩眼大睜,似乎是被幻象驚嚇而致死。但他撕去了雙耳,隻留兩個凝結了黑血的耳朵,豁在麵皮上,極為觸目。額前那點相思淚,也滲出一抹紅沁,猶如他說不出口的隱痛:無耳,無雙耳,痛至死……

正因他抵抗不了迷藥,發起瘋來,扯下耳朵吃掉,左遷才將他列為失心瘋一例。謝開言才堪堪掠了一眼,眼皮就猛跳,令她轉身避走花園,無法再麵對他的屍骸。他要訴說什麼,神智比常人愚鈍的她似乎已經懂了。

因為雙耳為聶,重耳也為聶。

聽到通傳的葉沉淵循跡找來,看到謝開言抱住花樹不撤手,軟聲道:“那人喝醉了酒不小心掉進湖裏,你不用怕。”

謝開言扯著花枝輕輕顫抖,沒有應答。

葉沉淵取過仆從手中的鬥篷,替她披上,又說道:“去看看杏花開了沒有,好不好?”

謝開言怔怔道:“酒……。”

葉沉淵連忙說道:“還可以放風箏。”

可是謝開言念念不忘第一句話裏讓她感興趣的字眼:“酒。”

“蕩秋千也可以。”

“酒……。”

“喜歡看皮影戲嗎?”

“戲……。”

葉沉淵摸摸她的頭發,道:“嗯,這次對了,是戲字。”總歸不是酒了。謝開言被他牽著怔怔朝外走,眼神裏透著一股迷茫,他回頭看看她那如燈花逸散的眼光,忍不住笑了笑:“一口酒換你一天的神智,還和以前一樣。”

常在皇宮內行走的太醫已經等候在雲杏殿內,準備替謝開言號脈。他見到葉沉淵也是陪侍一旁,細心查看謝開言的神色,馬上跪了下來,湊近拈住她的手腕。

謝開言的脈象一如既往地混亂,時跳時緩,像是溪水躍入山澗。太醫臉色慎重,斟酌著言辭:“太子妃病情未加深,也未見好轉。微臣開個補血化瘀的方子,想來能紓解太子妃顱內血塊堵塞的症狀,令太子妃早日好轉。”

謝開言的右手被拈住,她就伸出左手扯了扯太醫的官帽。

太醫的話語一度中斷。

葉沉淵抓下謝開言的手,淡然道:“她是受了驚嚇,不是顱內積瘀。”

太醫明顯鬆口氣,說道:“那我給太子妃開點安神助眠的藥方——”

謝開言突又扯扯太醫的胡子,太醫不敢掙脫,就著她的手湊近了臉。

葉沉淵連忙抓下她的左手,低聲道:“別亂動。”

謝開言的右手一旦沒看住,掙脫開來,就薅上太醫官服上的扣絆,一拉,讓太醫失了半邊肩衣,也呆滯了半邊臉。

葉沉淵托住太醫手臂請他起身,喚人置辦馬車送他出府,安撫了一句。

偌大雲杏殿隻剩下兩人。

葉沉淵坐定,將謝開言抱在懷裏,見她仍然有些掙紮,交合起她的手臂握緊,讓她動彈不得。“不喜歡那個大夫?”他慢慢問了一句,她沒有反應,隻踢著裙子吐出一字:“戲……。”

“皮影戲?”

“戲……。”

“那叫聲夫君。”

“戲。”

“叫夫君。”

謝開言安靜了下來,半閉眼睛,似乎要睡著。葉沉淵抱著她不動,她呆愣一會,終於念道:“父君。”

葉沉淵啃了下她的臉頰,揚聲道:“來人,好生陪著她去趟戲館。”

太子府裏沒有置辦戲班,一是因為人多口雜,擾了清淨。二是因為謝開言愛神遊於外,即使請進來,她也會推開一切,直愣愣朝著街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