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1 / 3)

茶樓特置的閣子裏密不透風,四角點燃了百根牛蠟,熏暖了白紗帳上懸掛的藥包,發出一陣奇香。

謝開言仰躺在桌案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偏偏內息像火一般熱烈,神智又陷入昏亂。連失兩名至親,激發了她的苦痛,來不及控製喜怒,暗算就發動,一瞬間,她的身體不能承載多方壓力,幾乎要坍塌至黑暗的深淵。

摸骨張穿好白麻長袍,燙了手,取來一碗藥水,以線作引,悉數灌入謝開言口中。等到她的眼皮昏昏沉沉閉上時,他便開始紮下九寸長針,緊釘在她的玉枕風府等穴位上。

謝開言的手腳輕微抖動,起了一陣痙攣,這種反應讓苗疆郎中很滿意,點了點頭。他負責監察全場,因此施法的摸骨張也表現得勤勤懇懇,不敢過多動作。

待控製謝開言的全身經脈之後,摸骨張摸出攝魂鈴,反持在手間,輕輕地搖響,口中一直念念有詞:“魂生九重,各相浮虛,脆皮入骨,脫胎換神。”一陣梵鳴之音滲入謝開言耳鼓,她的眼簾開始微微起伏,摸骨張見狀,加重藥包分量,繼續遊走於四周,拍下更多的銀針。

最後一支透骨寒的長針紮進謝開言頭頂,令她上半身猛然立起,仿似牽線傀儡一般。摸骨張細細咒念,她的身軀終於緩緩躺下,恢複了原狀。

“如何?”他轉身朝著監看的苗疆郎中說道。

郎中點頭:“我即刻給總管傳送消息。”

為了讓郎中更滿意,摸骨張索性當麵嚐試成效。“起!”他說了個字,桌案上的謝開言即刻緩緩站立,麵容蒼白地看向前方。

“睡。”

謝開言馬上睡下。摸骨張收了銀針,順便摸了摸她的頭頂,眯眼說道:“這個煉製人不錯,很聽話。”

苗疆郎中走到閣外,放飛一隻信鴿,通傳傀儡已經煉成,回頭對摸骨張說道:“依總管密令,我們需連夜趕回汴陵。”

摸骨張道:“為何不直接殺了她?”

“留條活命好盤查南翎黨餘孽。”

摸骨張了然點頭,解開布袍,洗淨手,喚郎中收拾紗帳。郎中解開勾鏈,後背完全暴露,卻不防摸骨張突然欺近,一錐紮進他脖頸,沒讓他沒說一句話就栽倒在地上。

摸骨張拖著郎中屍身靠近水槽,抽出冰錐開始放血。待血水完全幹透,他用藥包裹住屍身,塞入置辦好的馬車暗格裏。細細清理了一切,他走到謝開言跟前,衝著那張蒼白無知覺的臉笑了笑:“我那傻兒子才見你一麵,就吵著要媳婦,留你一命終歸不會錯的。”

茶樓外烏雲密布,不多時,下起了大雨。

高台上零落著兩具屍身,幕天席地,飽受水汙摧殘。摸骨張帶著謝開言走出茶樓,看都未看句狐與簡行之的慘狀,駕起馬車揚長而去。

一個時辰後,汴陵城樓遙遙在望。

正門前兵士盤查過往行人,因刺殺太子的凶手沒留下任何佐證,太子府督辦的文榜裏便沒懸放繡像,隻是明令往來者出示通關牒劵。騎兵營鎮守在門樓處,嗬問摸骨張馬車裏可藏有他人。

摸骨張抬起眼皮子,睥睨看著騎兵,道:“我是連夜出城為總管辦事。”說罷出示了修謬的章印文書。

銀鎧騎兵執意查看車廂,搜檢一番,隻看到兩具並排躺著的屍體,一男一女,均用藥包裹著。

摸骨張淡淡說道:“我采集的藥屍,作醫診用,官爺要不要剖開肚子看看?”

騎兵連忙擺手,放馬車遠行。再箭步走上闕台,找到巡視的封少卿,報告了剛才看到的事情。

封少卿拍拍他的肩,歎道:“總算知道太子妃的下落了,不枉我們找了一天一夜。”交代完畢後,他便騎馬奔向太子府。

太子府內依然由修謬操持大權。他嚴令太子親隨不得靠近寢宮,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消息,連左遷也不得例外。

封少卿找到左遷耳語幾句,左遷麵帶憂戚道:“總管已經替殿下解毒,可是殿下仍然沒有醒來,太醫說,殿下的心病太重,不宜再向他進言,打擾他的休養。”

封少卿想了想道:“那末將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太子妃,左大人這邊也要想想辦法,早點讓殿下醒過來。總管一旦逼迫太子妃,除了殿下,還沒人能阻止他。”

左遷沉思片刻,匆匆走向後宮繡苑,向花雙蝶麵授幾句機宜。花雙蝶提裙趕到太子寢宮,喚退進藥的宮女,親自捧著玉案走近內幃。

修謬果然守在了禦床之前,查看葉沉淵的脈象,眼裏已經布了一些血絲。花雙蝶跪立床側,修謬回頭看了一眼,低喝道:“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