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雙蝶帶著一名婢女匆匆走來,她倒了一盞溫熱花露,遞過兩粒晶瑩剔透的藥丸給謝開言,軟語相勸謝開言服下。“公子的臉色很不好看,隻說姑娘犯病了,要我帶來玉露丸給姑娘。”
謝開言仔細瞧了瞧瓷瓶與藥丸,道:“多謝。”
她認出了這是天劫子的清香玉露丸,不動聲色地道了謝,施禮後離開了卓府。翠竹垂柳,小橋流水,四周景色一如既往如畫卷般拉開,她匆匆走過,卻領略不到一絲一毫的美。
她記得很清楚,當初離開天階山時,天劫子隻給了她一瓶清香玉露丸,主治她的啞鏽嗓音,輔助她抑製寒毒。玉露丸每日吞服四粒,直至今日清晨全部用完,卓王孫竟然推算出了她的服藥日期,暗中找來另一瓶藥丸續接,這份仔細該是要花費多少心思?
他對她如此青睞有加,過蒙親信,令她消受不起。
謝開言走向蒼茫原野,靜靜站在西門河尾,看著一輪暈黃的太陽爬升到瘦弱的樹梢,半晌沒有動作。這裏的風很冷,吹散了霧氣,孤涼的氣息幕天席地罩下,並沒有喚醒她的神思。
謝開言站在寬闊天地之間,冥想一刻,再睜開眼時,已經恢複了內心的清明。
身後是寂寥而古樸的連城鎮,像是醉臥的巨人,他的肩頭,遠遠佇立著一道天青色身影。卓王孫看著謝開言麵臨河水,一動不動地想著什麼,無法猜測她的內心,隻是聰慧如他,已經知道她又走遠了一些,因為她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寒。
不知是誰,又唱起了那首惆悵的曲子:“南有喬木啊,不可休思。漢有遊女啊,不可求思。”一首《漢廣》記述了一個故事,一條河水阻隔了兩地的思念,他聽著歌聲,突然想到,十年前的謝開言,是不是也曾滿腹心酸地站在人後,找尋著他的背影?
午後,謝開言坐在桌前,翻查古籍,搜尋煉金術。蓋家少年軍缺失精鐵與黃銅製造武器,這是急需解決的問題。憑她的學識,冶煉不出黃銅,隻能探究到地質差別。
黃銅一般埋藏在溶熱岩漿形成的深山裏,天階山那一脈就是寶藏,可惜被狄容霸占住了底盤,蓋家軍以目前的實力根本衝不過去。留在岩洞裏的老族長在風化之前,對她講述過百年前的變故,說的就是火藥炸斷山脊,引發熱岩漿與泥石衝下,後經一百年的累積,才形成了天階山的現狀。
謝開言想到這樁故事,扼腕歎息。老族長似乎在冥冥之中,幫助過她多次,連無心講述的往事,都能給她打開一條通往大業的道路。
木屋外,花雙蝶輕輕敲著門,軟聲喚道:“謝姑娘,午後不去公子那裏修習音律嗎?”
謝開言合上書,放好,打開門,請進花雙蝶,並轉述沒有前去學習之意。花雙蝶歎息說道:“好吧,你好好休息。”
謝開言待花雙蝶離開屋子,拿出阿照送給她的木片圖紋端詳,窗格滲落一點陽光,她捏住木片一角湊近光芒,頃刻間,地麵就呈現出完完整整的天階山全景圖來。
看了有一會,聽聞屋外輕淡的呼吸聲,她默默歎口氣,打開門,說道:“花老板,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裏?”
花雙蝶孤單站在沙棗樹下,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說:“我想請你去看看公子。”
“怎麼了?”
“自你上午走後,公子就一直站在亭子裏,一動也不動。我們遠遠瞧著他,不敢勸。”
謝開言道:“卓公子或許是在清思,不用勸。”
花雙蝶怔忪一下,又道:“蓋大哥也等在了前院裏,似乎是與公子有要事商議。可是公子這個樣子,見不了客……。”
已經轉身走向屋內的謝開言馬上回頭,說道:“我去探望下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