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追問蓋飛,蓋飛雙目放光,言談之中大有欽佩之意。過多的吹捧就有神化嫌疑,為此,她想在蓋大這裏求證一次。
“那輕騎首領是何模樣?”
蓋大回想一番,道:“看似是個青年。從他馬上坐姿來推斷,應該從軍打過仗。他的麵容看不清楚,被半張銀色麵具遮掩了,據傳是因為容貌太過美麗,恐怕在衝殺之時折損了英氣。底下人很聽他的話,都喚他為‘謝郎’。”
善於弓箭的謝郎,那極有可能是謝族人了。
謝開言慢慢思忖,運聲道:“我想去狄容一趟。”
連城鎮外兩裏處綠草淒淒,紫丁蘭、苦艾花柔弱地探出兩片小花瓣,鋪在荒原之上,如同籠罩了一層寒煙。得得馬蹄一陣風跑過,毫不憐惜腳底那些零星花朵,直接奔向了原野深處。
蓋飛跳下馬,狠狠抽打著低矮樹叢。芨芨草嘩嘩響著,與不遠處的溪流應和。他聽了更加心煩,兩步趕過去,不住踐踏秋風中抖動的草身。“叫你們吵!叫你們鬧!叫你們這麼沒用!”
發泄了一會,他仰麵躺在沙地上,看著從馬場飛出的灰雁展翅翱翔。
謝開言手持精良羽弓從遠處踏沙而來。走得近了,她掏出蓋大特製的銅哨,抿嘴吹響,將那幾隻鴻雁吸引至跟前。蓋飛聽到聲響,支起手臂半坐起,正對上她的動作。
謝開言輕輕躍起,扣住扳指,引弓長射。一支銀白羽箭似閃電破空而去,穿透第一隻灰雁翅膀,去勢不減,徑直紮上斜後方的第二道翅膀。兩隻雁子撲騰了幾下,一起落在芨芨草叢中。
再看謝開言,熟練運用招式“飛火流星”做到一箭兩傷,才堪堪拂動裙裾,如同翩躚落下的青蝶,意態之從容,竟似從未動作過。
蓋飛兩眼大亮,差不多是滾爬過來,口中荷荷怪叫著:“大哥隻教我要敬重你,從來沒說過你的弓箭術竟然這麼厲害!”
謝開言抿唇不語,他撲通跪下,大呼道:“姐姐,你收下我吧,做牛做馬都成,隻要你傳我箭術!”
謝開言持弓靜立草畔,看著蓋飛雙眼,運聲道:“你可知我原是謝族族長,自小便習得弓箭馬術,那狄容輕騎在我眼裏,不過草芥一般脆弱。”
蓋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又磕了兩個頭。兄長不會箭術,隻傳他馬術。他偷偷揣摩謝郎招式,日夜苦練,僅在趙母壽宴上激射兩箭就取得不凡戰績,如今見了一個真真切切的用箭高手,使用的正是謝郎也難以達到的精巧箭術,他怎麼能不激動?
謝開言道:“無需拜師。隻要你達到了我的要求,我照樣傾囊相授箭術。”
蓋飛愕然。
謝開言問:“謝族箭術一向不傳外人,如果你要學習百般技巧,需要入我族來,聽我號令。”
蓋飛忙點頭。
謝開言再運聲道:“我且問你,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蓋大挺起胸膛,大聲說道:“不必係頸為犬,不必屈膝為奴,在沙漠上草原上奔馳,做一匹自由自在的馬駒!我厭恨每逢秋朝向狄容進貢,厭恨馬城主一味退讓,厭恨大哥忍辱負重地活著!”
謝開言含笑點頭。“上述三件事,我都能替你辦到。隻要你說服了兄長,讓他加入這個戰局中來。”
蓋大最疼愛蓋飛,十年前,幼弟就成了他唯一的軟肋。蓋飛卻不知道兄長的苦心,當即發起牢騷,怒斥蓋大太過於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