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2 / 3)

“他?”句狐抱著肚子依依荷荷亂笑,震得鬢角的海棠花瓣簇簇顫抖,“就他那個榆木疙瘩,你還指望他是將軍,帶上行軍風骨?他在巴圖鎮趕車十年,見了人就說好話,見了車就遠遠讓開,這種熊包勁兒,甭提什麼定力了吧!”

謝開言暗自歎息,朝著那道魁梧的背影多看兩眼。陽光拂過他的肩,落下斑駁影子,無論句狐怎麼調笑,那道身影如同生了根,隻是深深紮在車轅之上。

車裏車外無人應答,句狐笑了一陣,推開車窗,趴在帷簾前哼著小曲。道上寒風吹麵,送來陣陣野花清香,她百無聊賴地瞧了瞧,攏起紛飛的秀發,突然飛斜眼眸,睇著一側護衛的騎兵唱道:“哥哥苦行差事來,不如妹妹裙下坐。一摸摸,兩摸摸,摸著小腳過了河。”

這麼輕佻的語氣傳過來,那名騎兵揚了揚眉峰,不接話。

句狐瞧著他,又曼聲唱道:“臉兒端正。心兒峭俊。眉兒長、眼兒入鬢。鼻兒隆隆,口兒小、舌兒香軟。耳朵兒、就中紅潤。項如瓊玉,發如雲鬢。眉如削、手如春筍。奶兒甘甜,腰兒細、腳兒去緊。那些兒、更休要問。”

這種俗曲在華朝大夫逛青樓時即興所作,浮詞豔聲,被她拖長音韻唱了出來,又增加一層靡靡之色。

謝開言本是垂首撥弄著孔明鎖,耳中滲入兩句,突然回過神來,飛紅了麵頰。

外麵一名隨扈忍將不住,嗤地笑出一絲聲音,但車隊行規嚴整,餘眾都不敢有絲毫放肆之處,隻顧悶聲趕路。蓋大端坐如故,一直沒有反應,句狐扯扯秀眉,對謝開言撇嘴說道:“看到了吧,這人天生就是個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字。”話音剛落,一直沒開口的蓋大卻說話了:“小娘子留些口德。卓公子不喜粗俗之人,再說下去,隻怕舌頭要被摘走。”

遠在五丈之遙的主車突然停了下來,一名黑甲騎兵旋風般卷過來,蓋大連忙喝住馬匹,句狐聽見動靜,倏地一下,鑽到謝開言身後躲起來。

謝開言趁機彈了一記句狐腦門,句狐吃痛,也不敢聲張。

騎兵按轡在外恭聲說道:“請謝姑娘前去主車。”

句狐從謝開言裙邊露出半張臉,眼風輕掠,瞅著謝開言。謝開言回道:“不必了。”

那名騎兵鏗鏘有力地說:“傳公子諭令,謝姑娘再待在這輛車裏,恐怕有辱清聽。”

謝開言掠掠嘴角,心道卓王孫也是禍害,不動氣不動怒,一句“辱沒清聽”把句狐踩得失了骨格,直接將她烙上品階低賤的俗人印記。可笑的是,鬧出紛亂的人隻管躲在一邊,翻了個白眼,也不敢跳出去與卓王孫理論。

謝開言掀開句狐,下車走到前麵那列白玉黑檀的車廂側,運聲緩緩說:“多謝公子厚愛,我自願留在副車內,呆著舒適些。”

石青帷幕重重掩下,遮住了馬車內的光景。錦繡龍旗颯颯吹拂,如同無聲的詔令。普通人在富貴華麗的儀仗之前,都會透不過氣,謝開言的神色卻是淡然,她隻屏氣立於一側,等待卓王孫的發落。

良久,車內傳來冷淡的語聲。“你道‘自願’,可見先前留在我身邊必是勉強之意,如此看來是我怠慢了你。”車廂傳來輕叩一響,車夫打開扇門,躬身迎著卓王孫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