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純陽雪(2 / 2)

“那你們告訴父皇,衣服我很喜歡就是了。”

大家麵麵相覷,最終隻得悻悻退下。公主見人走了,放下針線,緩緩起身走到木門前,下意識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唇角漾出溫暖無比的笑容,自語道:“別怕,你爹會來接我們的。”

窗前的楓葉,染著秋霜,簌簌飛落。淵兮放棄了移動那仿佛灌了鉛的腳,抬頭盯著葉月白:“師父,這位公主難道是她?”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見過。”葉月白說完又是一記爆栗子,未等他繼續,畫麵的紅葉恍如飄雨,刷刷飛落,轉眼間便是京城的第一場初雪。

公主懷孕的事實已經無法隱瞞,惹得龍顏大怒,他下旨賜了花紅,但公主卻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嚨:“父皇,伽楠國並不是真的要我去做王妃吧。你若傷害這個孩子,我立馬死在你麵前,到那時,兩國交兵,生靈塗炭,你落得昏君稱號也不不在乎了麼?”

冷冽寒風,驚下了梅花香蕊上的初雪,融化在公主脖頸猩紅的鮮血上。

皇上一怒,天下惶恐,庭院裏跪滿了宮女太監,但公主的眼神仍舊是冷冷的。

“這孩子是那個人的野種,是不?”

“這孩子有爹有姓,不是野種!”

“那我立馬下旨殺了他,看你肚子裏的還是不是野種。”

公主平靜的臉上閃過驚愕,手中的匕首抖了抖,驚呼道:“父皇,是你抓了他。”

“哼!他自詡武術高強,竟然在我皇宮進進出出,你說該抓不該抓?”

所有的疑問仿佛都有了答案,她終於明白,那個不惜千裏迢迢來尋自己的男人為何會丟下一句諾言就消失不見。

他說:寶儀,我會來接你的。

她說:我會一直等你。

她從盛夏一直等到秋霜,再等到初雪,等到肚裏的孩子已經成型會調皮地踢人時,他仍舊沒有出現,但她從來不曾有過懷疑。

因為他說過,他會來接我的。

公主手中還染著猩紅的匕首落在雪堆裏,所有的高傲都被踐踏地一無所有,她跪在天子腳下,抽泣道:“父皇,請你放過他。”

“他讓我忍受這樣的屈辱,難逃一死。”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公主仰首,堅定地盯著父親冷漠的雙眸——這個男人眼裏,永遠隻有國家道義,親情對於他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裝飾。不然,他不會為了一句輕薄的預言就把我丟到純陽宮整整八年不聞不問,更不會把我扔給伽楠國做皇子的祭祀的祭品。

公主想到這些,忍不住笑了,皇上仍舊高高在上,俯視道:“要那個男人活,就拿掉這個孩子,下月嫁到伽楠國,否則,你們一家三口誰也別想活下去,哪怕要我背負昏君的名號。”

公主了解他的父親,知道他的驕傲和不可侵犯的權威,輕聲說:“我若出嫁,你真的肯放過他?”

“朕是天子,絕不食言。”

“好,我嫁。”

飛雪散落,公主再沒有其他要求,甚至沒有懇求再相見一次。也許她知道,有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公主的大婚沒有昭告天下,甚至沒有告知大臣,是真正的秘密。

她曾說,她本來就是被皇族放棄的孩子,就算哪天突然消失,也沒有人會察覺,會傷心會落淚。

那時的他撐著油紙傘,為她擋住一片風雪,把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口,認真地說:“不會,至少我這裏會痛。”

公主一直記得那句話,所以當她站上高台,看著他從監牢裏出來時,心痛得無法呼吸。

天子遵守了他的承諾,她也該履行她的諾言。她坐上最普通不過的馬車,握緊了手中那枚玉扳指,

馬車快出玉門關的時候,有體貼的侍衛送了水來,但車內卻沒有半點聲響,掀開簾子,整個隊伍驚恐起來——公主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死,更不想做他人的新娘,於是她為自己選擇了葬身之所。

而那個從監牢之中走出的男子,在公主馬車剛過玉門關,就遇到了皇家親衛軍。

她曾經倚在他的懷裏說:“我還是比較喜歡純陽的雪天,如果我有一天死了,靈魂也會回到純陽宮,而不是這個冷冰冰的宮殿。”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已死,但卻想等她回來,於是,他為自己選擇了墳墓。

淵兮看見著一幕幕情節展現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抽泣起來。葉月白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傻丫頭,哭什麼,不過遊戲劇情而已。”

但他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沙啞。

眼前的畫麵慢慢化成純陽的飛雪,一點點消失,最終剩下的是一個棺木,一個沉睡不醒的紅衣新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