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投降的,放下兵器卸下你們的鎧甲。”楚晚身側的武將對著身後的士兵高呼,“願意討賊的,拔出你們的兵器跟我保護公主突圍。”
回應他的是齊刷刷的金屬鋒刃離鞘的聲音。
“好。”武將點點頭,“公主,如果我死了,請把這個帶給我白槿的母親。”他從懷中掏出散碎的軍餉,楚晚接過依舊帶著體溫的金錠,“你不可以死,我命令你。”她突然轉過頭,對所有的人大喊道,“你們都不可以死。”
沉默。哀傷的沉默。
無名的武將嗬嗬一笑:“跟我衝。”他叫著,帶領著為數不多的人馬一往無前地衝向洪流之中,那些發誓保衛楚晚的士兵緊隨其後向前衝去。
“你們不可以死。”她在那些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後麵聲嘶力竭地喊。
“有女人麼?”虯髯的主將提起刀,聽到了那個聲音。
誰也沒能看見,麵盔之後的少女已經淚流滿麵。
星月無痕,淚雨滂沱。
她能夠聽見血點濺落在金屬上的嘭嘭聲,它們迎麵地砸來,毫無輕重緩疾。它們如霧濺落,蒙蔽掉雙眼。可惜耳朵依舊能夠能聽得見,馬鳴嘶喊入骨碰撞,它們雜糅著交織著灌進耳朵裏麵,不再留下絲毫的空隙。就這樣被人圍在其中,周遭是急掠的風景。
關於死亡的風景。
同是帝國最後的戰士,卻在這樣的時刻要為不同的理念而戰鬥。剛才還在楚晚身邊說話的將軍,此刻已經深深地陷入進敵陣,想在敵人的包圍沒有合攏之前,強行撕開一個口子。他轉動著手中的長槍,不住地格擋來自兩側的攻擊,隻管向前攻擊。他身後的士兵卻越來越少,很快不能跟上他的步伐而被兩側的人馬擋住,殺戮。虯髯的武將的周身圍著數十名士兵,在外圍依然有眾多的人馬來回地掠陣。他挽出一個槍花,在戰鬥的間隙看向楚晚的方向。
就在村莊之外,上百支的火把讓天空耀如白晝。
“讓開。”虯髯的武將大喝一聲,破開人群直取正在以一敵十的無名武將。他從犄角的地方衝過來,誌在必得。武將卻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掉轉自己的身體,側在馬身之上,然後對著虯髯武將的馬腹刺去。
馬兒的身體被拉開巨大的口子。虯髯的武將一個翻身,卻棄掉手中的兵器,在長槍回撤的時候一把攥住。
“給我下來。”他說著。武將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在拉扯下往地上滾落。
他的足尖一落地,便不再猶豫,撐著槍身和虯髯武將爭奪起來。士兵們圍了上來。
“方坦,現在投降我還可以饒你不死。”虯髯的武將一邊用勁一邊說道,原來他們認識。
“住口。”方坦的臉上布滿傷口,“逆賊。”他看著虯髯的武將,突然用上蠻力,生生地將虯髯的武將逼退,同時逼開將要圍上來的士兵。
“我們曾是朋友,還一起……”虯髯的將軍還要再說。
“我方坦沒有逆賊的朋友。”他咬牙切齒地說。
“好。”虯髯的將軍怒吼一聲,也用上了十分的力。
“公主,”方坦感到自己已是強弩之末,“末將不能再保護你了。”在人們圍上來之前,他依舊看向了楚晚的方向。
突圍仿佛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漫過一層的敵人,很快再次被包圍。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重甲士的數量越來越少。
虯髯的武將將槍刃從方坦的身體上拔出來,有些惋惜,很多年以前,這個人曾經和自己一起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