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蘇薇涉水追上了幾步,出聲挽留,“請問,你是靈均麼?你是拜月教祭司的弟子,是不是?謝謝你!”
白袍男子的背影微微停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不用謝,血薇的主人,”靈均在霧氣中微微地笑,聲音也仿佛霧氣那樣虛無縹緲,似從遠方傳來,“血薇劍和拜月教有宿緣,看在前任主人的份上,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你。”
血薇的前任主人……她忽然間便是微微恍惚。
童年時,師父們曾經和她提起過幾十年前聖湖邊的那一戰。血薇主人和聽雪樓主、拜月教祭司之間的那一段恩怨情仇,仿佛沉入水底的傳奇,已經被歲月侵蝕出了斑駁的花紋,恍然如不真實。然而,誰也不曾料到幾十年以後,她這個出身於江南西洲的平凡女子,竟有一日來到了這片傳奇之地,和傳說中的人相對。
她看著清晨霧氣中的白袍男子,激動得幾乎無法呼吸。
霧氣中的人卻微微頷首:“血薇的主人,如今毒已經解了,在下還有事需要處理,就此告辭。”
他拂袖轉身,踏波而去,竟是毫無留戀,仿佛這一場陌路相逢隻如海上浮萍一聚,轉瞬各自天涯再不相逢。
“那麼,請問,”蘇薇頓了一頓,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開口,“你知道是誰用碧蠶之毒對我下手的麼?這是你們苗疆的毒,不是麼?”
“這個麼……”靈均仿佛在麵具後笑了一笑,回過頭來,聲音無喜無怒,“‘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等到了時候,你就明白了。”
不等她再發問,他轉身逆流而上,腳下水波粼粼,竟然是由一條赤色巨蟒托著,迅速地沿著霧露河消失在白雲的最深處。
遠遠傳來了他的話:“先別擔心千裏之外的聽雪樓了,人家還未必擔心你的死活——倒是你那個朋友,似乎在前頭遇到了一點麻煩,你還是趕緊去吧。”
下山的路,走得比來時迅速了一些,至少不曾再度迷路。然而當蘇薇匆匆趕回孟康礦口時,也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場騷亂剛剛平息,地上還殘留著血跡。
前來領取撫恤錢的礦工們麵有驚懼之色,圍在一起,低聲地勸著什麼。人群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哭,稚嫩而恐慌。蘇薇聽出是誰的聲音,急忙撥開人群擠了進去,果然看到蜜丹意在寮口哭泣,臉上明顯留著被毆打過的痕跡——而原重樓已經不在她身邊。
“重樓呢?”她急急地問,一邊打著手勢。
蜜丹意看到她,放聲大哭起來,用手不停拍打著地麵,一邊哭一邊喊著什麼。
“怎麼了?怎麼了?”蘇薇聽不懂緬語,更是焦急,“你在說什麼?重樓呢?”
“姑娘,你問的是原大師麼?”好容易旁邊有個人用漢語壓低聲音問,一把將她拉到了僻靜處——她仔細看去,對方是個黑瘦的漢人,仿佛有些麵熟,竟然是那個給過蜜丹意一塊碎銀子的吳溫林。
“重樓哪裏去了?”她急急地問。
“原大師……唉,”吳溫林歎了口氣,眼神沉重,“但願他還活著。”
“什麼?!”蘇薇大吃一驚,不自禁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你說什麼?重樓他怎麼了!他、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