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澤笑道:“魯捕頭這池中一跳,當真跳出了些門道。”
魯韶山不敢接言,隨即又疑惑道:“隻這府中水道縱橫交錯,誰知是從哪裏衝過來的?”
秦全聽得目瞪口呆,此時忍不住道:“且慢!你們不過是憑一隻凳子,便推斷出這許多荒謬的話來!若是鳳梅那天急著出門,便是坐隻略矮些的凳子,照著半邊臉龐梳妝,也未必不可能!此證淺薄,不足服人!”
楊恩將手中長竿從水底抽起來,往岸上一丟,吩咐道:“魯捕頭,煩你去把仵作叫來。”
一時仵作過來,是個四十餘歲的漢子,模樣老實,平生第一次見這許多貴官,著實有些緊張,哆哆嗦嗦跪下行禮道:“小人孫開全,叩見各位大人。”
秦全性子最急,搶先問道:“你這仵作,當真驗出鳳梅是溺水而亡的麼?”
孫開全答道:“回大人,我們捕頭心中也有疑惑,這才叫小人驗過幾次。可她口鼻中俱有泥沙,小腹漲起,這正是溺水的情狀,自然是溺水而亡了。”
楊恩突然問道:“你可曾開喉驗過?”
孫開全一怔,魯韶山遲疑道:“開喉驗屍?”
北風吹來,一股冷風鑽入領口,楊恩不禁身子一顫,蘇蘭澤忍不住道:“你既胸有成竹,不如全都說出來吧。風大,你身體也禁不住在這裏長呆。”
楊恩咳嗽一聲,又緊了緊裘領,淡淡道:“也吧。各位大人,魯捕頭,還有孫仵作,你們聽好了。若當真是溺水而亡,被撈上來一天之內,腹中積水自然排出並平複下去。我先前便在奇怪,怎麼鳳梅死去數天,居然腹腔仍然腫脹?”他頓了一頓,道,“所以請仵作割開死者喉嚨,打開死者的腹腔。若氣管中並無泥沙,腹中也無積水,則死者必是被害身亡。”
孫開全忍不住問道:“大……大人,若是被害後丟入水中,為何口鼻有泥沙,腹腔會漲起?”
蘇蘭澤道:“這有什麼難的?泥沙可以灌到死者的口鼻中,氣管裏卻灌不到,所以做沒做假,一看氣管便知。至於腹腔漲起麼……”楊恩接過話頭道:“檢查死者全身,特別是足踝處可有三角形或圓形創口。若有,定是以此接入細管,便如宰牛豬一般,靠吹氣入內而使腹腔腫脹。”
他眉頭微微一皺,接過蘇蘭澤遞過來的手帕,捂住口鼻,又咳了幾聲,道:“鳳梅若是自己溺水,則不會有人假冒她弄出諸般的做作。她一定先被害死,再被拋入水中。凶手深諳府中溪流的趨向,算準了才讓她的屍體恰到這裏。若要得知鳳梅的屍身是從何處被拋入水中、從而流到此處等著那個假鳳梅前來投水的,也容易得很。”
他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安然道:“凶手必定是算好時間,才推鳳梅入水。因為若在水中時間太長,仵作一定能驗得出來,到時便會自相矛盾。所以,估出那假冒鳳梅之人,從房中梳妝到投水假死的時間,再根據這個時間來逆推,屍體是從何處下水,就一定知道凶手的作案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