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接近一個月,原重樓的傷勢已經漸漸好轉,雙腿已無大礙,隻有左手尚自不能活動自如。然而他不想在月宮久留,提出攜蜜丹意返回騰衝。靈均答允了他的要求,準備在藥室幫他看最後一次傷,便讓他下山離開。

蘇薇在朱雀殿內整理著東西,準備明日離開月宮,朧月在一旁幫忙。翻檢時,她忽然怔了一下,拎起了一件孩子的衣服看了又看。

“蜜丹意,你是不是又摔倒受傷了?”她看到衣服袖口上的一處血跡,不由吃驚。然而那個緬人小女孩似乎聽不懂漢語,隻是望著她笑,一邊不停地做鬼臉,一邊跑遠了。

“真是的,”她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小心又摔跤!”

朧月在一邊微笑:“姑娘是要回聽雪樓去了麼?”

蘇薇的手指停頓了刹那,微微笑了笑,搖頭:“不,我不回去了。”

“怎麼?姑娘不回去?”朧月詫異,忽然又笑了,“是舍不得原大師麼?”

蘇薇臉紅了一紅,仿佛乍開的薔薇,輕叱:“胡說什麼啊?”

“我看姑娘對原大師實在是很好,”朧月掩嘴輕笑,眼神卻是詭異的,“特別是那一日原大師在孟康身受重傷的時候,我看別說為了他來月宮,就是龍潭虎穴盜仙草,蘇姑娘你肯定也會去闖了。”

“別胡說。”一提起孟康礦洞的事,蘇薇心頭不自禁地一跳,“我才不是為了他留下來。”

——雖然已經過去多日,但在那個礦洞裏尋找那個人時的那種緊張、絕望、希冀和關切,至今一想起來還令她覺得喘不過氣來,而看到重樓無恙時的那種狂喜,也是令她永生難忘。她的一生,從未經曆過這樣強烈的震撼。

所以在朧月這樣打趣的時候,她竟然不能理直氣壯地反駁。

她輕叱一句便不再說話,怔怔地出神,兩頰微紅。

朧月在一旁不出聲地看著,眼神變了變,一瞬間仿佛露出了極其惡毒陰狠的表情,一邊幫忙整理東西,口中卻笑:“那麼,姑娘準備去哪裏?”

“還沒想好呢……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到中原去了。我討厭那個地方。”蘇薇搖頭歎息,“嗯……可能先送重樓和丹意回騰衝安頓下來,然後再去尋找師父吧——我已經找了他們很多年了,好容易在騰衝找到了大師父的蹤跡,希望這次能找到他。”

“咦?原來姑娘在找人麼?”朧月想了想,忽然笑,“說不定靈均大人可以幫您呢。”

“是麼?”蘇薇愕然。

“當然了,靈均大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朧月正色道,“他是神的使者——隻要姑娘心誠,凡是所求所問,大人都能從月神處幫您求得答案。”

“是麼?”蘇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一笑搖頭。

“當然了,姑娘不要不信,”朧月卻很嚴肅,“在苗疆,祭司大人便是神——祭司如今不在,代替他的靈均大人也是神。他的力量是無限的。姑娘為什麼不去問他試一試呢?”

看到她這樣確信不疑的眼神,蘇薇收斂了笑容。

“是麼?”她再度低聲重複,語氣卻有了一絲猶豫。

“是麼?她真的說不回去了麼?”

黑暗的神殿裏,有人在低低地問。

“不錯,蘇姑娘她說不願再回聽雪樓,”女子恭聲回稟,忽然低低地笑了一笑,“奴婢看,她似乎是真的變了心呢……居然把聽雪樓裏的那個人拋在腦後了。”

“是麼?”黑暗裏的人把玩著笛子,麵具後的臉看不出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