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已經忘記了,但他卻記得,當初還在聞香樓的時候,某次無意間,他看到過正在洗腳的她,他是認不出她,卻能認得出她這一雙舉世無雙的玉足。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想過與她相認,喚一聲久違的幹娘,可惜他做不到,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隨著一口氣呼出來,聞鬆整個人已軟綿綿倒了下去,其實他早已油盡燈枯,隻是不願意讓幹娘臨死之前還為他擔心,這才強自撐到現在。
他這一倒下,剩下的八個人頓時都慌了神,顧飛京更是一把抱住他,口中悲呼:“將軍……”
事實上,之前拉住將軍之時,顧飛京就感覺到聞將軍的身體情況很是不妙,隻是多少還存著一些僥幸心理,奈何,鴉族高手的毒太厲害了,將軍終究還是沒能撐下來。
在顧飛京懷中,聞鬆勉強一笑:“早說了,叫我大哥……”
“大哥,你不要說話,先穩住毒性,隻要援軍一到,一定有人可能幫你療毒,一定不會有事的。”顧人屠虎目之中淚花閃閃。
聞鬆聞言卻是一笑:“飛京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曉得,倒是你,答應大哥,好好活著……”
“你要是不在了,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怎麼沒有?還記得我大哥之前說的嗎?他有女人,有孩子……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我也有個兒子,雖然還沒出生,但我確認就是兒子,如果我撐不下去,他們就隻能靠你了,知道嗎?”
顧飛京聽得一臉錯愕,但馬上反應過來,臉上多出一絲古怪,雖然感覺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道:“大哥,就我所知,最近這一年裏,你隻逛過青樓……”
青樓女子就算有了身孕,你又如何確認那就是你的種?
“什麼青樓,她可不是風塵女子。”聞鬆話說著,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扭頭看了一眼少婦。
少婦此時已泣不成聲,那悲傷的模樣,確實跟將要守寡差不了多少,這一幕立時讓顧飛京心中恍然,原來如此,之前闖進民宅稍事休息之時,少婦不是讓了將軍的床麼?敢情他們就是那個時候成就好事。
雖說一次兩次未必能夠懷上將軍的孩子,但至少有那種可能。
一念及此,顧飛京便如之前聞鬆麵對聞楊臨終托孤一般,隻覺得壓力大增,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不隻需要為自己而活,還需要為了兩對孤兒寡母而活。
看著顧飛京突然變得肅然的神情,聞鬆心中一鬆,托孤什麼的,當然是他編的,其實他自己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大哥聞楊臨死之前上演的托孤戲碼多半也是一個謊言,為的隻是讓自己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大哥能夠為了他,撒下這麼個謊,他當然也可以為自己的兄弟撒下一個善意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