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負責偏殿的老太監江大誌兩天來已經不隻一次生出尋死之心,但終究還是舍不下榮華富貴,隻得硬著頭皮再次走進大廳。
大廳裏早不複往日整齊,不隻桌椅盡數被清理到一邊,連地毯也疊了起來,成為廳中青年的睡床。
“先生,小先生,醒醒,醒醒,老奴送了晚膳過來,用過晚膳您就回去吧,殿下忙於政務,著實沒空見先生。”江老太監低聲下氣,這一幕實在罕見,要知道江公公素來以硬頸著稱,就算是在當朝首輔畢長河麵前,他站的都比此刻硬氣。
躺在地毯上假寐的小青年見有人到來,一躍而起,中間抽空在地上沾了一把灰塵抹到臉上,跟著腦袋一甩,原本整齊的頭發頓時散亂,完了快步跑到江大誌麵前,死死扯著他的衣領:“你說什麼?太子不見我?他怎麼可以不見我?我是他親弟弟啊,一定是你們這些下人自作主張,快快給我領路,我要去見我哥。”
江公公苦著臉一語不發,腳下也未曾稍動,以他的修為,這小青年再拉三年也拉不動他,可相應的,他的膽子再大三十倍,也不敢傷了這小青年。
原因?放眼大鄭帝國,敢傷四皇子殿下的有幾個?
周泰也覺得委屈,本皇子隻是想反個水告個密,怎麼就這麼難呢?早知如此,還不如跟小雪一條道走到黑呢。
奈何如今來都來了,而且已經呆了整整兩天,倘若不要個說法再離開,傳出去也太丟麵子了。
當然,明麵上肯定不能說自己要麵子,得說是為了皇家的臉麵,為了儲君的尊嚴,那樣一來,回頭興許不隻太子哥哥感激他,連母皇都可能誇他幾句。
四皇子自然明白自己扯不動江公公,兩天來被扯壞的那幾套衣裳很能證明這一點,因而今晚他隻扯了幾下便垂拉著頭鬆開手,一臉沮喪的往外走。
江大誌見狀還當他想通了,激動得險些淚奔,當下急急追了上去:“先生,這邊請,這邊請……”
“你很希望我離開?”周泰見他如此,反倒是停下腳步,板著臉瞅他。
“呃,哪能啊……”
“少廢話,我堂堂長治四子,這兩天來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你可是都看在眼裏,你說說,我不委屈嗎?”
是是,您委屈,可我也委屈啊。
江公公想哭,事實上他一早已經哭喪著臉,看著跟死了兒子孫子也差不了多少。
四皇子好像越說越氣,但跟著語氣卻是一轉:“你們是下人,做不了主,多半也為難,我不怪你們,但如今我都要離開了,你好歹也該稱我一聲殿下吧?”
大誌太監心動了,隻需喊一聲‘殿下’,便能迎送這位瘟神,省得再受折磨,世間還有如此劃算之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