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夜,天空隻有點點繁星,今夜沒有月光。夜色籠罩著山林,黑黢黢的一片,時不時還能聽到遠處山頭的狼嚎聲。少正安坐在離千景不遠的另一棵樹的樹枝上,頭靠樹幹,雙手抱懷閉上眼休息。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如未騰飛的輕薄羽翼。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瑩潤的雙唇微微張開著,尖尖的下巴從側麵看來更加漂亮迷人。千景的眼掃過他時,目光不自覺的就停留在了他的臉上,一時間竟有些走神。他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腹黑而冷漠,骨子裏還有種說不出的野性。但此刻,他卻顯得那樣瘦小,纖細的手腕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折斷,令人心疼。古月見此輕輕咳了一聲,千景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他尷尬的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小聲問道:“那些究竟是什麼人?子殺又是什麼?”
“蝕月裏最底層的雇殺。”古月淡淡的答蝕月裏的殺手統稱為雇殺,隻是等級不同叫的不同罷了。以前是跟著爺去殺人,現在是被人追殺,變化可真快,朝夕之間,竟會有這麼大的差距。
“你說話不結巴了?”千景不解的問,古月淺淺笑道:“爺喜歡我結巴,他說有趣。”千景雙眼圓整,不可思議的看看眼前的古月,咽了口唾沫,原來他是因為少正安喜歡,所以故意結巴的。那麼他,是喜歡少正安?咦……想到這裏,他拍拍自己的腦袋,男人喜歡男人,成何體統?!對,他是忠誠,是忠誠,明空這樣告誡自己。
“蝕月又是什麼?你們跟它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要一直窮追不放?”千景繼續問道,古月皺了皺鼻子,神情嚴肅起來。他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太極城,燈火闌珊,朦朦朧朧。
“你一直在寺廟裏長大,不問世事,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頓了頓,古月繼續說:“蝕月是當今江湖中不被認可的幫派,專門作為傭兵殺人,因此江湖人稱雇殺。人員眾多,大多功夫高強。最高層的叫做上主,上主手下有五個門主,每個門主之下有五個令主,每一個令主下有五個穀主,每個穀主下又有十一個子殺。這些子殺中有專門搜尋目標的,有負責情報傳遞的,還有追殺目標的。”
“竟然還有這麼邪惡的幫派。”千景實在難以理解這樣的殺人組織,這些人怎麼可以憑著武力去主宰別人的命。金錢真是罪惡,不,但其實罪惡的不是金錢,是人心。私欲,貪欲才是罪惡的源泉。古月瞥了他一眼,幽幽的說:“不過是為了生存。蝕月上主有令,一定要鏟除爺,以絕後患。”那麼,臨安寺的師父和師兄弟們被殺,也都是拜蝕月所賜了?想到身處九泉之下的他們,千景的心裏陣陣抽痛。如果少正安不曾到過臨安寺,那麼那些子殺興許就不會追來,而師兄弟們也就不會死了吧。也就是說是少正安把殺人凶手引來的,他瞥瞥一旁的少正安,徒然生出一股恨意,但不知與哪種情緒相交雜,讓他心亂如麻。
“為什麼要在這裏停留,何不逃到別處?既然他們要鏟除,而且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太極城就已經不能再呆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明日就去仇池城。若非爺要……”古月正說著,少正安突然的睜開了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和千景。千景被他那淩厲的眼神盯的心裏直發怵,他摸了摸脖子,低下頭,不知說什麼好。
“爺,您有……有什麼吩……吩咐?”古月恭敬的問,少正安沒有回答。沉默半響,他指著千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餓了,你去給我到村子裏抓隻雞過來烤。”千景是個和尚,自然不會去偷盜,上次違背少正安的命令當了人家的夜明珠,又拒絕了去窯子的要求,那麼這次他又會怎麼選擇呢?古月有些期待,他想知道千景會怎麼做。自己所堅信的正義和信仰,比起嘴基本的生存,哪個更重要呢?他雖說過死亡不能使他屈服,但如果真的來了,也許會是另一種情況。但是千景沉默片刻後,拒絕了少正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