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一幕,就如烙入鋼鐵的字,伴隨著灼熱和刺痛,刻骨銘心。

那時候,她的名字,叫做殷朱。

那樣淒厲的名字,血紅一片。紅得,仿佛是滅門時那一地的鮮血。

滅門之日,才十三歲的她被母親塞了一卷書,拚死推出窗外,獨自踉蹌地奔逃。她知道母親臨死前塞入她懷裏的是族裏那卷《神兵譜》,那上麵記載了龍泉殷家百年來鑄劍的所有心得,是族裏的至寶。

哥哥們都已經戰死了,那些可怕的敵人就要殺到後堂女眷的住所來,母親引開了那些追兵,把唯一生存的希望留給了最小的女兒。

她手腳並用地翻過了欄杆,落到花園的草地裏。

背後傳來扭曲嘶啞的叫聲,那是親人們臨死前拚命掙紮出的最後一絲聲響。聽著那些撕肝裂肺的呼喊,她卻不敢回頭,咬了牙隻是拚命往外奔,想逃離那個屠戮中的血池。無論如何,她都要逃出去!

“囡囡,快逃……快逃!記住,遲早有一天,要用親手打造的利劍刺入仇家心口!”

母親最後的囑咐在耳畔回蕩,十三歲的她穿越花園的蔥蘢林木,跌跌撞撞,眼睛裏全是對死亡的恐懼——報仇,暫時是來不及去想了;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才能奔出這個修羅地獄,逃脫那些殺戮和血腥。

她瘋了一樣地奔逃,花園的後門已經在望。

然而,在穿過那一叢開得正盛的酴醾花架下時,她長長的頭發忽然被花枝絆住!

她哽咽著,一邊顫抖,一邊奮力撕扯著平日細心養護的秀發。然而豐美的長發死死地絞在了花枝上,束發的金鈴隨著她每一次用力的扯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死神的嘲笑。她心驚肉跳地頻頻回顧,望著一步步縮小搜索圈子的敵人——南宮世家的人,已然在屠戮了她滿門之後開始清掃現場,很快就要搜到這裏來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發上金鈴清脆地響著,每一聲都令她心驚肉跳。終於,她看到一個四處搜尋的壯漢霍地回過頭來,看向了這個地方——一看到花下掙紮的少女,他嘴角登時露出了喜悅而猙獰的笑意,一步步逼了過來。

她扯著長發,滿臉是淚地顫抖著,腦海裏一片空白。

“看啊,這裏還有一個!還有一個!”那個男人走了過來,一手揪住了她的頭發,咆哮,“還是個小姐!殷家的小姐!”

然而,旁邊陷入狂熱殺戮的同伴沒有聽到遠處的喊聲,還是繼續發瘋般地屠戮。她拚了命地掙紮,卻無法掙脫比自己強壯有力得多的那雙手。看到年幼女孩掙紮的模樣,那個男人眼裏露出了獸類一樣的獰笑,粗壯的手臂用力一抓,隻聽哧啦一聲,她的頭發從花枝上齊齊斷裂,就如一匹極好的墨色緞子被粗暴地扯斷。

男人把女孩拖向樹叢深處,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撲倒在地。

她腦海裏一片空白,拚命地反抗著,然而細弱的手腕根本無法推開那山一樣沉重壓上來的身軀。不……不能這樣!她是殷家的人,怎能被這些豬狗玷汙!如果這樣,還不如方才就和母親一起死了呢!

血在身體裏沸騰,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令她全身微微顫抖起來。她沒有力氣推開那個人,卻在衣襟被扯破的時候,悄悄地將舌頭放在了牙齒之間,閉上了眼睛,努力克服恐懼,凝聚起全部力量,希望等下用盡全力的一咬能令自己迅速地解脫。

就在那個瞬間,她聽到身上的那個壯年男人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