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墨這下真的急了,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卻聽那少女軟聲道:“主人,可是要我效仿你們漢人的規矩,先給你行個禮,你才肯認我呢?”說著,她不管地上油汙,竟俏生生地跪了下去。
這麼個地方,又跑出來這麼個美麗的少女,旁邊早有無數人在偷偷看著。猛地見她就這麼跪了下來,四周一時竊議之聲大起。
李淺墨急得麵色紫漲,連連伸手去拉她。
卻聽那少女道:“主人,這下你認我了吧。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叫珀奴。”李淺墨愣了愣,情急之下一時都沒聽清。
卻聽那少女重複道:“主人,我叫珀奴。不知你該怎麼稱呼,我叫你主人呢,還是仿照漢人的習慣,叫你什麼……公子?”
李淺墨這時已急得狼狽非常,失措無地,隻能跺腳道:“快起來好不好……我叫李硯,你以後叫我名字即可……這兒這麼多人……”他幾乎都忍不住哀求起來,恨不得說聲,“求求你了……”
那少女卻眼波一轉,軟聲道:“你說這兒人多,那是要我回家再跪嗎?”
李淺墨隻覺得自己頭嗡的一下大了,真恨不得自己那日沒去那個渭水濱,就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卻聽那少女道:“主人,記得呀,我叫珀奴。我什麼都會做,會唱曲,會彈琵琶,也會斟酒。你記得啊,主人,在你之前,我還從沒這麼告訴第二個人我的小名的。如果哪一天主人要丟了我,那我情願去死。”
說及“死”字,她的神情一下剛烈起來。
李淺墨也不知她們胡人究竟是什麼規矩,這時聽她說到“死”,想起那日她在魏王刀下寧死不從的神情,當時隻覺欽佩,這時卻覺得一股冷汗從後脊梁炸起,他本打算想個什麼法兒把她送到哪兒安頓了,卻一時再也不敢想了。
他們兩個輕聲細語,旁人隻見動作,這裏雜聲又大,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隻覺得像在演啞戲一般。
沒想,猛可裏,卻有一個聲音道:“兀那姑娘,可是那小子在欺負你?若是他欺負你,跟我說,我與你作主!”
那聲音甚是粗豪,似是剛才進門,恰好看到這一幕。
李淺墨嚇了一跳,拿眼一看,卻更吃了一驚。單聽那聲音,他以為進來的是條漢子,可細一看,卻見是個女人。那女人長得既高且壯,差不多比自己還要高,身材也結實,看著都似比自己健壯。她一身漁家打扮,黑黑的臉膛上健康地透著紅暈,左手提著個漁叉,肩上背著個漁簍子,簍子內不時簌簌而動,想來裏麵還有活魚。
李淺墨一呆,卻見那女子正凶狠地盯著自己。想來她一進門,就見珀奴跪在地上,又聽著個“死”字,就以為是自己在欺負人家少女呢。
珀奴也正向那女子望去,隻覺得她英武颯爽,生得與自己真真不同,口裏不由欣羨道:“好漂亮的姐姐!”
論理,那女子生得雖五官端正,卻濃眉大口,隻怕沒一個漢人會覺得她好看。可珀奴的語氣卻純是出自真心。那女子愣了下,不由臉上一笑,衝她道:“你才是真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