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呀!”程三娘推了沈七一把。
沈七道:“那個人出窩的機會不多,這次機會放過,不易再有。”
三娘怒道:“機會?這是機會嗎?這是要命的死局啊!”
沈七微微一笑:“那就看看,死的會是誰。”
程三臉色慘變,嘴角抽動著,顫聲道:“小沈,你是真不要命了?嚴嵩為相多年,手底下能人異士多得去了,是好招惹的嗎?是!你武功高強,驚才絕豔,論武功的確直追上一任‘大司命’的巔峰狀態,可是,你知道嗎?‘暗流’一脈傳承至今近百年,沒有任何一個‘大司命’活著離開‘暗流’……小沈,你是聰明人,該知道自己再怎麼武功高強也不過是個人,你不是九命貓,你隻有這一條命,還得自己珍惜才成啊!”
沈七笑了笑,歎息道:“還是三姐對我好。”
程三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勃然變色,甩給他一記耳光:“少跟我打哈哈,我說那些話可不是跟你示好的。你就乖乖給我在這兒住著,等嚴嵩回了京,你該哪兒還哪兒去。你敢出這屋半步,我先打折你的腿!”
吃了一記耳光,沈七隻覺臉上火辣辣的,忽然程三娘柔軟冰涼的手就撫在了那火燒般的地方。程三娘歎息一聲,扳過他的臉,盯住他說:“咱們過的是刀頭舐血、鬼門關上掙命的生活,有些話說出來平白惹你恥笑,我這兩天眼皮直跳,好好坐著,背上就忽然一涼。小沈,我……還從沒這樣怕過呢。”她近似哀求地看著沈七,“聽三姐一句話,這筆生意,算了吧!你欠上官瀾的,早還清了。”沈七也盯著程三娘看,臉上慢慢浮起一絲微笑,起身掩了個哈欠說:“三姐,我困了,你把小蓮叫來陪我,半年沒見,我想她了。”
程三娘呆了呆,突然劈手摑了他一個耳光,一陣風似的卷出門去,嘴裏倒豆子般喝道:“小混賬王八蛋,你去死吧,哪天叫人大卸八塊了,老娘正好開那一壇子藏了三十二年的極品女兒紅,就在這醉花樓上開三十六桌流水席,叫上全杭州城的人慶上三天三夜……”暴怒的聲音越來越遠,終於湮沒在窗外的風雨聲裏。
沈七頰上被摑得通紅,隻覺痛到極處反而木木的不知道疼了,一麵伸手慢慢揉著,一麵轉過頭去,盯著鏡中古井般深邃平靜的眼睛看,看了半晌,倏地一笑,起身去桌邊把酒瓶逐個晃了一遍,卻都是空的。
他歎了口氣,打開裏間的暗格,沿著曲曲折折的樓梯下去。
昏黃的燈照在兩壁上,人影憧憧,宛若鬼影。他突然想到一句話:命如紙薄人如鬼。這就是他的宿命嗎?這也是趙南若的宿命嗎?昨夜將祁門雙鬼的屍體掛在杭州府尹官邸前示威,以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這麼做,對保護趙南若究竟有用嗎?自古紅顏多薄命,他隻希望,趙南若的命不要那麼薄,無論怎樣,活到看著嚴嵩死,活到能好好地離開吧!
盯著水中根根直立的碧綠茶葉,深深一嗅,趙南若歎息:“好茶。”
鳳真郎淡淡一笑,飲了一口:“奇香入於肺腑,滋味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