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一)(1 / 2)

十裏秦淮,依然畫船輕霧、燈火明樓。

河畔鱗次櫛比的舞榭歌台中,有一所格外顯眼,那最高的飛簷,從對岸看去,恰能勾住最美的新月。飛花樓。青離望著它,一陣溫暖忽然襲上身來。

此刻,是她難得的不用特意把沈雲舒拋出心外的時候,因為胸中湧上來的全是關於飛花樓的一幅幅畫麵,歡樂也好,痛苦也好,都被時光釀成了留戀。而最最留戀的,自然是姐姐——她世界上最後的一個親人,相依為命長大的姐姐。

青離恨不得一步跨入紫迷房中,抱著她盡訴這數月的離情,不過看看夜色,已經過了三更,她怕是剛剛歇下了。

姐姐是賣唱不賣身的清倌兒,日日彈奏也相當辛苦,讓她安穩睡吧,半年都忍了,還忍不得這半天麼。青離想著,便笑笑,躡手躡腳地從後門入樓,扭開一扇暗門,進入自己的房間,又在隔板上輕叩三下。

“七、七爺?您回來了!”丫頭小沐睡眼惺忪地爬出來,看到青離,卻不由失聲喊起。“小沐長高了。”青離笑盈盈地拉過她來看看,又道,“也漂亮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七爺說哪裏話。”小沐紅了臉道,“倒是七爺的傷勢如何?聽媽媽說得好生嚇人。”“不妨事,不妨事了。”青離笑笑,想起擂台受傷時原是給媽媽寫過書信彙報的,“對了,小沐去打些熱水來,乏死了。”

小沐依言去了。青離遂窩在繡床上,開始剝蝦殼一樣剝衣服。

內衣外衣,一件件扔得到處都是,一隻靴子甚至從梁上飛過,落下來乒乒乓乓砸碎了幾個茶杯。直到脫得精光,四仰八叉地癱在那裏。

爽,爽呆了!這才是她的家,她的生活,柳七爺、柳鷂子,為所欲為、自由暢快。在捕快窩裏,睡必和衣、笑不露齒、動輒編謊,還要處處小心,回想起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待小沐把水弄來了,沐浴。泡到一半,媽媽柳明鳳便進來了。畢竟這麼多年了,她也算是青離很重要的人。

“回來了?”“嗯,媽媽,看您生意正好,想明日再去打招呼。”青離吐出口中的幾片花瓣道。柳明鳳繞著木桶轉了幾圈,直瞅得青離縮手縮腳,往水下直潛。

終於,她停下腳步,眯縫著眼直刺青離:“媽媽常跟你說的一句話是什麼?”“什麼什麼?”澡盆子裏的人顧左右而言他。

“愛上一個男人……”“沒好下場。”青離看裝不下去傻,乖乖接上後麵半句。

“你遇上男人了?”“滿大街走一圈,哪天還不遇上千八百個。”

柳明鳳手抱胸前,因為水蛇腰的緣故,上身微往後仰,不作聲隻是冷笑,滿臉都寫著“死丫頭看你嘴硬”幾個字。

半晌,她又開口,卻換了話題,伸手摸著青離左肩下的傷疤問:“是這個傷?”“嗯。”青離漫不經心道。

“若再往下三分,一條小命可不就沒了麼?”柳明鳳說著,一手突然跟著往下滑。“啊——”青離陡然遭襲,尖叫著跳起來,桶裏的水頓時潑了一地。“還說沒遇見男人,被摸過了吧?”柳明鳳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又沒跟他那……”話斷了。什麼叫笨,什麼叫糗,什麼叫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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