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外停著幾匹消瘦的駿馬,疲憊的吃著飼料,張五靠著驛站旁的柱子喝著涼茶,他抬頭看遠方的天空,此時暮色四合,紅的妖嬈,在天際的交界處隱隱約約看見一輪紅日落到山下。一口氣喝幹了手中茶,扔給小廝一塊碎銀子,挑了一匹還算健壯的馬飛馳而去。
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長安。他見到張府門口的那兩個石獅子就立刻跳下馬,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向府裏走,“老四,老四,我回來了!”
張四聞聲而出,歡歡喜喜的抱了張五一下,“老五,王爺到底派了什麼任務給你 ,這一走就走了大半月!”
張五換上輕裝,“來不及和你解釋,快換衣服和我進宮。”
張四麵露難色,“老五,有什麼急事也得等到明天,今日天兒也晚了,不方便談話。”
“為什麼?”張五知他定有難處,不解地問道。
“這個時候,恐怕爺還在園子裏呢!”張四低下頭說。
張五咬了咬牙,恨恨的說道,“那個妖孽!爺竟然還留著她!”他也不管後果如何,會不會惹爺生氣,推開張四,奪門而出,“我偏要現在去,看爺是向著那妖孽還是向著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風塵仆仆,麵帶殺氣的來到了未央宮,不顧下人的阻攔直接來到園子,碎月隱約聽見有人在砸門,睡眼朦朧的跑去開門,還沒等她說出‘這麼晚了,什麼事?’那人就已經進了屋子。
楊出雲睡覺一向很輕,當張五砸門時她就已經醒了,推了推她身側睡的正香的李簡,“喂,你醒醒,好像有人找你。”
李簡連眼都沒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一把將她拉回自己懷裏,帶著重重的鼻音說:“這麼晚了誰會找我,也就你找我,繼續睡,不去理他。”
張五直衝到臥房,見房內燈火昏暗,女子身上幽香的氣味沁入心脾,他不好再進去,隻能在窗外麵喊,“王爺,我是張五啊王爺!”
他身旁的那扇窗突然被推開,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探出了頭,黑發被夜風吹亂,還帶著一絲迷惘毫無戒備的看著他,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一縷月光恰好照在她的身上,滿院梨花似雪飄落,仿佛真的如輕雲出岫。她還穿著白色裏襯,顯然一副已經入睡卻被他吵醒的樣子,他卻隻是對她冷哼一聲,推門進了去。
此時李簡已經穿好了外套,看著一臉不自在的他忍不住埋怨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和老四一樣衝動,這麼晚了,你沒想過我已經睡了嗎?”
張五似嘮叨般哼哼唧唧地說:“我沒想過王爺是不是要休息,隻是王爺在我走之前特意吩咐過隻要有線索就立刻來報,我馬不停蹄的趕進宮,可王爺卻……”
李簡不耐煩的打斷他,“行了行了,去書房,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走之前看了楊出雲一眼,她披上了外套坐在梳妝鏡前,柔荑握著一把小玉梳,輕輕梳理著自己淩亂的黑發,仿佛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李簡回過頭對她說:“我今晚不回來了,你也不用等我了,早些睡吧。”她默然頷首,仍看著鏡中的自己。
李簡帶他來到書房,懶散的坐竹椅上,竟沒有對他發脾氣,還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說吧,有什麼發現?”
張五憋了一晚上的脾氣果然煙消雲散,認真的說:“我按照您的吩咐,又去了一趟樓蘭城,您還記得上次在城樓上下令關城門的人嗎?他是黑鷹幫的左使,也就是他推舉楊出雲當上幫主的,我抓住了他,嚴刑拷打才問出楊出雲果然不是西域人,而是十年前那人在沙漠中撿來的,但他隻透露了這一點,剩下的幾天裏他再也沒張過嘴,我們見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白白殺害了一條漢子,就放了他。”
李簡微闔雙眼,心不在焉的聽著,“你的意思是,楊出雲不可留?”他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
張五堅決的說:“她故意接近王爺,定是有陰謀詭計,留這樣的人在身邊,大家都不放心,誰知道哪日她就會做出傷害您的事來。”
李簡含笑說道,“你這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我的頭腦?我會將一個毫無用處的人放在身邊嗎?”
張五知道他一向驕傲,連忙解釋道,“不不不……”
他嘲諷一笑,“我就是要讓她自己露出破綻,自己說出來她的陰謀,都用不著我們動手。再說,即使是個玩物,我還沒玩夠呢,等我玩膩了再理會她也不遲啊!”
張五知道他的主子有謀略有才學,能讓他們兄弟幾個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可他最看不慣的就是他一副把江山社稷,國家大事甚至生命安危當兒戲,像玩笑一樣,讓他們心裏沒底,但他卻從沒讓他們失望過。
“可是……”
李簡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的妹妹,江素瑤雖不是你的嫡親妹子,你卻能像親生哥哥一樣待她,單是這一份義氣,我便不會負她的。”
張五無話可說,這位主子決定的事從沒有人能改變,隻好握拳行禮,“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