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領著楊出雲來到李恪的寢宮外麵,做了個禮就退了下去。她仔細打量著寢宮外麵的場景,記憶裏模糊憶起她好像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就連園中的那片月季花好像都是她種下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寧靜柔和的聲音,“你走的時候,那裏隻有一株月季花,我怕它自己會枯萎,便命人在那株旁邊又種上了一片,隻希望它能存活住。”楊出雲驟然回頭,卻見李恪一襲如雪白衣翩然立在花叢前麵,正含笑望著她,她不覺有些失神,跟著他的腳步進了房間。
清新的茶香味盈滿整間寢宮,楊出雲依稀辨出那是雨後白毫銀針的味道,她還記得李恪隻喝雨後的白毫銀針,她笑著說他挑剔,因為隻有閩南政和縣才有得產,每年進貢也就那麼十來斤,而他卻偏偏隻喝雨後白毫銀針。
李恪說她雖懂茶藝卻不懂茶性,真不知她怎麼學到那麼好的茶藝的。
因為這茶,李恪還給她講了一個有關白毫銀針的故事。傳說很早以前有一年,政和一帶久旱不雨,瘟疫四起,在洞宮山上的一口龍井旁有幾株仙草,草汁能治百病。很多勇敢的小夥子紛紛去尋找仙草,但都有去無回。有一戶人家,家中兄妹三人誌剛、誌誠和誌玉。三人商定輪流去找仙草。這一天,大哥來到洞宮山下,這時路旁走出一位老爺爺告訴他說仙草就在山上龍井旁,上山時隻能向前不能回頭,否則采不到仙草。誌剛一口氣爬到半山腰,隻見滿山亂石,陰森恐怖,但忽聽一聲大喊“你敢往上闖!”,誌剛大驚,一回頭,立刻變成了這亂石崗上的一塊新石頭。誌誠接著去找仙草。在爬到半山腰時由於回頭也變成了一塊巨石。找仙草的重任終於落到了誌玉的頭上。她出發後,途中也遇見白發爺爺,同樣告訴她千萬不能回頭等話,且送她一塊烤糍粑,誌玉謝後繼續往前走,來到亂石崗,奇怪聲音四起,她用糍粑塞住耳朵,堅決不回頭,終於爬上山頂來到龍井旁,采下仙草上的芽葉,並用井水澆灌仙草,仙草開花結子,誌玉采下種子,立即下山。回鄉後將種子種滿山坡。這種仙草便是茶樹,這便是白毫銀針的來曆。
楊出雲聽過之後笑了笑,總算知道他為什喜歡這茶了。
而這麼多年,這習慣卻還沒有變,真是像誌玉一樣,認定了就不會回頭了。
李恪見她看著自己那個小巧的紫砂茶壺發愣,便給她倒了一杯,“你命真好,今日可是第一次開茶。”
楊出雲苦笑一下,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是啊,命真好,想不到今年的第一杯茶竟是讓我趕上了。”
“這些年在西域,你過得可好?”聽似無心的一句問候,楊出雲暗自摳著黃花梨螭紋圈椅扶手上的紋路,竟將漆皮摳掉一塊。她過了好一會才說:“多謝王爺關心,王爺一切安排得很妥當。在冀州被太子的人抓到,王爺又救了雲兒一次。”
李恪這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他臉上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而眼眸中那種疏離的溫柔又將他清秀的容貌點染的毫無瑕疵。“雲兒,你的辦事能力我十分放心,所以我也不過問你都要做些什麼,我隻要結果,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行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她點點頭,隨即喝光了杯中的茶,直言說道,“王爺,您別忘記了,當初楊出雲說要幫您的隻是解決李簡,可沒說要幫您奪得您想要的東西,我楊出雲一向胸無大誌,不求複國之業,我隻要李簡的命!”
李恪眯起眼深深地看著她,突然撲哧一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隻怕到那時,你不想幫,也不得不幫了。”
她剛要說什麼就被他打斷,“算了,今日不談這些,我找你來隻是多年未見你前來敘敘舊,談那些倒讓我們生分了,來,為我沏壺茶吧!我很多年未嚐過你的手藝了。”
楊出雲靜靜地接過茶壺,用溫水又燙了一遍茶具,將茶掃裏的茶葉放入壺中,慢慢注入熱水,在衝水時水壺有節奏地三起三落,這叫鳳凰三點頭,沒想到最後的一點有幾滴水濺了出來。她感覺到李恪在看著她,不動聲色地說:“西域那邊很少有人喝茶,我早已經忘記了煮茶的規矩,你就對付著喝喝吧。”
“你變了。”那聲音中帶著絲絲悲傷。
她微微一怔,“是!”
經曆了這麼多,又怎麼不會變呢,再說,這不也一直是你希望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