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平一笑,大聲道:“辛苦弟兄們了。”
段子歸接道:“不知道那玉肅老狐狸怎麼摸到的底。不過這次事情雖然不成,但隻要五哥能平安回去,二哥、四哥一定比事成還高興。此地不能久留,咱們快馬加鞭,隻要過了渡口,可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莫非平冷笑:“回去?事情可還沒完呢!”
段子歸一驚,急急道:“五哥,您切勿衝動。此刻玉、左兩家結盟已成定局,左寒的案子也沒什麼可讓我們做文章的了。曆此大變,兩家防守定比之前更嚴,五哥您的身份又被人發現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徐圖後計為上!”
莫非平道:“不對,這案子還沒完,一定還有問題!我莫非平豈能就這樣被人趕回家去?左鋒一定想不到老子還敢回封州城,此刻回去反而安全。”說到這裏,他沉吟片刻,才接道,“這樣,我現在返回去,再查探一次,你們過一會兒還是喬裝進城,等我的消息。若是有危險,我就以花炮為信,你們立刻趕來會合。此刻左家高手大部分都回堡了,就算有問題,憑咱們的實力,殺出封州城還是不成問題的。”
段子歸隻好點頭同意。莫非平調轉馬頭,縱馬而去。
眼見已過了一袋煙的工夫,莫非平一人一馬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已進了封州城。段子歸驟然伸手從自懷中掏出一支火箭,隨手一揚。那火箭頓時在空中炸開,五彩繽紛,甚是好看。
就聽段子歸撥轉馬頭,喝令道:“回營!”
馬嘶聲聲,朝著封州城相反的方向,一眾騎士絕塵而去。
白千帆一個人坐在班房內,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市井小說,忽聽得一陣腳步聲響,抬頭看清來人,吃了一驚:“頭兒,你怎麼來了?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張延淡淡一笑道:“早沒事了,就是你嫂子不放心,總不讓我出門。弟兄們呢?”
白千帆總覺得張延的笑容中仿佛滿是心事,不由歎道:“唉,大夥兒都出去幹活了。沒想到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大事。早上玉大人忽然召集了所有弟兄,說二少爺失蹤了,讓大家分頭出去找,找到的有重賞。這不,大家都出去了。”
張延道:“那你怎麼沒去?”
白千帆大笑,低聲道:“老子才懶得管他的閑事呢。把頭兒你傷成這樣,老子就算知道玉君寰在哪兒,也斷斷不告訴他。”
張延不禁一笑:“好兄弟,走吧,跟我幹活去。”
白千帆一愣。那案子早結了,還有什麼活可幹?不由茫然問道:“去哪兒啊?”
張延笑道:“該老子有福,老子知道玉君寰在哪兒,看來那賞銀歸老子了。不過找到二少爺後,玉大人還能不能坐在堂上發賞銀,可就是兩說了。”剛剛送走無影箭,一向儒雅的張延口氣裏竟也沾上了幾分莫非平的流氓氣息。
白千帆大驚,看頭兒的意思還是打算繼續查這件案子,當即勸道:“頭兒,這案子已經結了,咱們不去理那個玉肅就算完了,何必再橫生枝節。”
張延笑而不答,道:“走,南鶴居的點心可是天下聞名的,咱們順便去吃幾塊。”
方才還是晴空萬裏,隻這一會兒,春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可是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封州城百姓的好心情。
凶神惡煞的戒嚴士兵終於撤走了,吊在嗓子眼幾天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大家夥兒也終於敢出門了——聽人說,前幾天新任知州大人和左家堡差點發生衝突。要是真在封州城內打起來了,刀劍可不長眼睛,自己又沒有那飛簷走壁的本事,還不得白白受這池魚之殃?
多虧了咱們封州城內還有個張神捕。據說張神捕為了破案,又獨挑左家堡,這才找出了凶犯,化解了這場危機。老人早就說過,封州城有了張神捕,天塌下來都不用急。
俗話說主少國疑,天下思變,如今各地都是烽煙四起,血流成河,唯有這封州城在神捕的庇護下安寧如世外桃源。封州城的百姓夜半自思,無不慶幸自己生在這城內。
天街小雨潤如酥,這春天的細雨輕柔如情人的手,細細籠下,卻又摸它不到。鋪路的青石板被細雨洗得發亮,映著輕輕的水光,幾能照出人影來。
張延看似心情不錯,悠閑地踱著方步在前麵走。白千帆跟在他身後,兩人各撐著一把雨傘。
大亂方定,雨中漫步,倒也愜意。
轉過巷口,便見一座荒廢院落。張延站在那缺了半邊的大門前,一動不動。
白千帆心下納悶。此處乃是條死胡同,別無出路,更沒有通往南鶴居的去路,當即問道:“頭兒,咱們這是?”
張延並不回答,也沒有背轉身,眼睛盯著那破敗的大門,眼神卻顯得空明遙遠。
過了足有半炷香的時間,張延忽然開口,沉聲道:“老白,你還記得咱們初見麵時的情形麼?”
白千帆一愣,不知張延為何會忽然提起此事,笑道:“當然,那時候你是兵,我是賊,我被你追得南七北六十三省一通亂竄,這麼丟人的事情怎麼能不記得呢?”
那時的白千帆可是江湖有名的獨行俠盜,當日,他在封州城作案,被張延一路追捕,事後二人惺惺相惜,白千帆刑滿之後便來此地成了張延的副手。
這都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此刻想起來,白千帆也是恍如隔世。
張延卻沒有笑,聲音愈發沉重:“當年,本來你是能逃走的。”
白千帆大笑道:“那是,我的輕功可比你好多了,要不是這頭白發礙事,你可別想抓住我。”
張延低聲歎道:“是啊,白發誤事啊。”他的聲音寂寥,仿佛觸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
白千帆越發摸不著頭腦,正要發問,卻聽張延道:“雖然如此,我還是在南直隸失去了你的蹤跡。你的輕功比我高太多,反追蹤的手段也著實厲害。我在直隸可足足轉了半個月,還是找不到你的一點蛛絲馬跡。”
這些事白千帆自是清楚,隻是不知張延為何此刻提起,正自思量,卻聽張延續道:“本來我是沒有機會抓到你了。其他來幫忙的捕快也都準備放棄了,可是我不甘心。你曾經在直隸做過一樁大買賣,也分出去不少銀子。我便一家家地查訪那些收過你銀子的人家,尋找線索。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