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此刻身體外側竟已結了一層淡淡的寒冰,牙齒“咯咯”直響,聞言卻依舊勉強開口:“今日就算張某死在此地,也要讓天下人知道,世間還有公義!”他這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卻是大義凜然,眾人無不動容。
左鋒微微一歎,緩緩轉過身去,道:“老朽真的很欣賞你,不忍看你送命。”
左修恒大喜,二十七叔的意思就是同意自己殺人了。當即,他走到張延跟前,獰笑道:“姓張的,這是你自找的!”說畢,一掌正對張延頂門擊下。
眼見閻王禦史命在須臾,卻聽一聲嬌叱:“住手。”
左修恒不禁一頓,轉頭一看,卻見大門洞開,門口處立著一名清冷的女子,正是左家大小姐,今日的準新娘,左憐。
左憐冷冷站在門口,麵色紅潤,眼神卻迷離,仿佛眼前無有一物值得她定神凝看。
方才如此大的變故,左鋒、玉肅都是麵不改色,如今一見左憐出來,卻雙雙麵色大變。
左憐慢慢走過,眼神空洞,絲毫不看屋內眾人。
左鋒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終於沒有發出聲音。玉君寰的臉色則愈發蒼白,深深埋下頭去,若細看,卻能看出他垂下的雙手手指正輕輕地、不自覺地抽搐。
左憐徑自走到張延身前,忽地一笑道:“你想要真相,我不妨告訴你真相。十七叔是我殺的,因為他這一脈野心日漲,竟妄想與爺爺抗衡。他此番身中狀元,影響必盛,我這才不得不除掉他。至於殺人的方法,隻怕你也猜到了。那日是我在倚醉樓後的小屋出手。這事和君寰,和爺爺沒有任何關係。”
張延此刻顫成一團,已經說不出話來。左修恒似乎要說什麼,卻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半晌才道:“你小子知道也是白知道,反正今天你死定了。現在你算是死個明白。管我們左家的事情,算你倒黴!”說著掌力凝聚,正待出手,卻聽左憐喚道:“三叔。”
左修恒平日是最疼這個侄女的,聽她呼喚,當即不及殺死張延,應聲回頭。
卻聽左憐喚道:“三叔,我求您件事情。”
左修恒應道:“你盡管說。”
左憐緩緩轉身,目光掃視。眾人一時覺得這目光比起平日來更要冷上三分,直如寒冰入骨一般。
自左憐入屋起,始終沒有朝未婚夫玉君寰望上一眼。此刻玉君寰輕輕抬頭,眼光轉過似在尋找左憐的身影,可是還沒看到左憐,隻模糊見到那從衣裙上飄下的輕紗,玉君寰的目光便直如被燙了一般,飛速逃開,再次低下了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左憐輕聲道:“我雖已下了文定,但尚未過門,還算左家的人,求你將我葬進左家祖墳,我想陪著父親。”說著她的語聲越來越低,最後竟幾不可聞。
左修恒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到最末一句,不由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左憐的左手,驚道:“憐兒,你?”
左修恒話未說完,隻覺一股大力湧來,勢不可當,瞬間被推出了幾丈遠。定睛一看,卻見是左鋒驟然飛過,把自己推開,抱住了左憐。
隻見左憐猶帶微笑,卻已是氣息全無。左鋒一時大慟,抱住左憐,內力源源不絕地輸入她漸已冰冷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