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真冷。”莫憂抱怨,“會不會凍著我的孩子呢?”
蕙姨訝異,莫憂的神情,語調,都讓她覺得奇怪。
“我想你一定是個好父親,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個好母親。”
莫憂雙手握著冰涼,來回細細揉搓,仿佛這樣就能讓他暖和起來:“不管我能不能做個好母親,我都不是個好妻子,對麼?”
“我是你的妻子,無才無德,不賢不雅,難怪爵修那麼討厭我。”
“我還送走了白芷,她醫術高明,一定能救你的。”
“為什麼傷得不重卻止不住血,我也不知道。”
蕙姨開始顯得慌張,她沒想到莫憂悲痛之餘還不忘殷爵炎死因。為什麼止不住血,這是宮中所有禦醫都沒弄明白的事。他也想知道為什麼,可她和殷爵修一樣,不想讓莫憂知道。
莫憂轉頭,看著身旁一直沉默的殷爵炎語氣變得嗔怪:“你也不是個好丈夫,你都對我隱瞞了些什麼?”
“你和哥哥還有錦瑟真像,什麼都喜歡瞞著我,還以為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蕙姨擔心地走近,“莫憂……”
莫憂沒有聽見,此時她的眼中隻有一人,那人俊逸的麵容蒼白無生氣,她卻仿佛看到他氣惱的樣子,怪她該聰明時裝傻,該愚笨時精明不已。
“好了,我不是來和你吵嘴的,不說這個就是了。”
“爵炎,抱抱我好麼?”
莫憂吃力地扳過殷爵炎,把他的手放在耳邊輕撫幾下,就像他的習慣一樣。莫憂蜷在他僵硬冰冷的懷中,“還是這裏暖和。”
她眼中沒有一滴淚。蕙姨早已淚眼決堤。
莫憂輕嗅幾下,聞到殷爵炎身上一股熟悉的香氣。她從殷爵炎腰際解下香囊,又從自己身上解下龍涎香珠:“我一直帶著這個破珠子,想不到,你也一直帶著我送的香囊。看來,我們不止很像還很香呢。”
她將香囊湊近深吸一口氣,得意道:“不過,還是我的香囊好聞些。”
“皇上息怒,蕙姑姑說想像先皇小時候那樣守著他入睡,讓小的們不要打擾,我們才退避開。皇上息怒,息怒啊!”屋外傳來一幹人跪地求饒的聲音。
急促憤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蕙姨上前微微搖晃莫憂:“莫憂,我們該走了。”
莫憂抱著殷爵炎,沒有動作。
一聲巨響,門被大力推開,殷爵修怒氣衝天衝進來。
“參見皇上。”蕙姨跪在他麵前。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讓這個女人靠近皇兄一步嗎?!”殷爵修朝莫憂走去。
蕙姨攔下他,“皇上息怒,老奴這就帶她走。”
蕙姨試圖把莫憂拉離,可莫憂緊緊抱著殷爵炎就是不鬆手。
殷爵修大步上前,任莫憂叫喊抵抗,硬將她拖離殷爵炎懷抱:“若不是看在你腹中殷氏血脈,我早將你趕出越殷!你不要得寸進尺,滾回央桓殿不許再踏出一步!”
莫憂一身素雪紗裙,殷爵修粗暴地把她拖拽開,她如一隻白色玄鳥垂死掙紮,抵不過殷爵修的力道。
掙紮中,她忽覺腹中一陣絞痛,痛得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殷爵修還欲將她拽起,卻驚見她素白的裙擺漸漸被血浸透。莫憂捂著肚子痛得打滾,她感到雙腿間流過一股溫熱,有什麼在離開她的身體。當她意識到那股溫熱是血時,心中如遭重擊,驚恐包圍著她,沒有一絲縫隙。
尖叫,不止。
她的丈夫平靜躺著,容顏俊逸蒼白,她痛苦地哭喊,哭聲劃破寂靜的夜色。
殷爵修停下對她的一切暴戾行徑,將她打橫抱起,傳喚禦醫。
這晚,殷爵炎入殮前夜,莫憂流產了。
榻上,莫憂在尖叫哭喊中昏厥,即使是昏迷中仍麵如死灰,如被取走魂魄。
蕙姨掩麵慟哭,“蒼天啊,你到底還要奪去她多少才甘心?!”
殷爵修頹然地站在一旁,望著榻上那像死了一回的人兒。他沒有對莫憂拳腳相向,就連拉扯中也不敢傷她分毫。可莫憂太虛弱了,他還是害她流產,他竟然害死了皇兄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莫憂一隻手露在錦被外,殷爵修的視線順著她毫無血色的麵龐移至她手中緊攥的東西。
瞳孔猛地一縮,這一刻,他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