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聲長吟,直聽得人人色變。那一聲長吟當真如龍遊大野,虎嘯百川,不用出手,已驚得在座之人個個驚懼。更可怕的是,人人隻覺得自己手中的刀隨著那聲音,開始控製不住地顫動起來。李承乾手下侍衛與魏王府的貼身護衛個個忍不住全力去捏住手裏的那把刀,可那刀越顫越凶,合著那長吟聲,直到最後,竟震得裂了虎口,斷了佩帶,一把把鏘然地跌落下來。
隻聽那老人這時長吟方止,大笑道:“老夫避隱中土日久,沒想這次跨海橫來,原來已沒人知得老朽威名了!”滿座之中,唯有李承乾還不改悍烈,怒道:“你到底交還是不交。你快快還了我的刀、馬與美人,然後再自殺謝罪,到時我就放過你這一整個莊子。”
卻聽那老者已震怒大笑道:“交什麼交?你爹搶的天下難不成交給誰了嗎?今日我不隻不交那什麼馬啊刀啊美人,我還要連你們也一起扣下來,等李世民絕了嗣,讓他再來跟我說話。”
李承乾方待怒叫,卻見那老人一拍案,麵前那鬥大的金杯已一跳而起,連帶著滿滿的一杯酒,就向李承乾麵門上飛撲過來。
旁邊封師進救主心切,口裏大喝了一聲,拔刀一擊,正砍在那飛襲而來的金杯上。他已盡全力,沒想到星火一濺,封師進空被震得雙臂酸麻,也不過略緩了那金杯之勢。
瞿長史這時也顧不得了,早不管東宮與魏王府一向的成見,脫手一拋,袖中蘊勢已久的一把鋼匕首就衝那金杯打去。
隻聽鏘然一響,鋼匕首倒是準準地擊在了金杯之上,可登時落地。那金杯卻不過去向稍歪,去勢一緩,終究還是正中李承乾額頭。
李承乾忍不住大叫一聲,仰麵就倒。他屬下大驚,張師政不顧自己方才受挫,忙跳起擋在李承乾身前護衛。李承乾的屬下也連忙扶起了他。
卻見太子額上已經血流滿麵,還好神智清醒,看來並無大礙。
隻聽那老人笑道:“你們且再試試,看我是不是留你們不得?”
要知,張師政出身大野,封師進出身軍馬,瞿長史出身技擊名門,他們三人,論起技擊之道,可以說在座所有人中之翹楚。可三人迭翻出手,卻擋不住那老人一擲之威。魏王李泰眼見之下,已忍不住麵色大變。人人都在估量眼前的局勢,看似己方人多,對方人少,但根本不知對方這莊子裏究竟還埋伏了有多少人。就算沒埋伏有人,自己一眾人等,究竟擋不擋得住那老人的一擊之力?
隻見瞿長史已搶身護衛在魏王身前,沉聲道:“休得無禮!老丈,今日就算你占了上風,日後就不怕我煌煌大唐的無數高手、百萬雄兵嗎?”卻聽那老人哈哈大笑道:“怕?”說著他轉頭問身邊的那小孩兒道,“狸兒,怕字怎麼寫?”
那狸兒笑嘻嘻地指向魏王與李承乾一幹人等:“爺爺,這字不正寫在他們這些人的臉上嗎?”
在座之人個個尊貴,沒想有一天居然會受辱於一個黃口小兒,忍不住人人羞慚。卻聽瞿長史道:“老丈,你這般設計,誘得我們前來,卻是所為何事?”那老人笑著摩挲著狸兒的頭,衝他道:“狸兒,答他。”
卻聽那狸兒慢條斯理地道:“我爺爺跟我說了,他因眼見李世民的兩個兒子為了儲君之位爭鬥不休,好久都沒個結果,實在看得都不耐煩。想那李世民平生殺伐決斷,英雄非常,沒想遇上了子女之事,卻也婆婆媽媽的扯個不清。他今日要拘了李世民的兩個兒子來,好當麵看看,看看究竟誰能擔得了大事。爺爺說他要賣李世民一個交情,要在這兩個兒子中,選一選,看著誰順眼,就幫誰。哪個要懂得討爺爺的好,爺爺甚至可以幫他出手殺了另一個。那時,剩下的一個就好坐穩了日後的江山……爺爺,我說清楚了沒有?”
那老人麵含微笑,微微頷首。這一番話卻打入了眾人心中。當此大變,也沒人知道那小孩兒所言是真是假。可看那老人氣派,當真是做得出的。魏王與瞿長史最是心意相通,兩人聽說,雖不知是真是假,俱忍不住心中一動。
那老人這時一揮手,“坐!”眼見己方勢弱,東宮、魏王與漢王一幹人等,終於不敢違命,竟自重又各入各座。
卻聽那老人吩咐道:“棠棣,那一地的刀好是討厭,給我收拾掉了。”
地下那黃衫客“諾”了一聲,大踏步在地上走了一圈。他並不彎腰,伸手虛抓,袖中卻彈出了一條不知是什麼做的索套,那一把把刀就被他拾入手中。刀方入手,他就伸出一雙虎掌,將那刀在手中一陣亂揉。可憐東宮與魏王府的侍衛所用兵刃,俱還稱得上好刀,卻在他手中如爛泥般被揉成亂七八糟的一團。單隻這一手,就驚得封師進、張師政與瞿長史個個膽寒,自料,就是自己單對上這名叫棠棣的黃衫客,隻怕猶自輸贏難料,何況還有那老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