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鍾的時間對許多人來說,就是幾步路的距離罷了。但是,在這個幾近窒息的空間裏,對於冷汗直冒、不停直行的病人而言,簡直是在消磨他的生命一樣。掛在牆上的時鍾每每晃過一秒,其中的間隙就像是這個世界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流動的一切完全不交由自己主宰。
“我在這兒,”就在病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他期待已久的麵容終於出現在他的身後,並且仍然是那麼精神奕奕的樣子。
“折騰了那麼久,終於舍得出現了是嗎?”病人驀地轉過身,一張帶有邪魅笑容的麵孔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曹浩然看。
陳雅潼一麵觀察著局勢的走向,一麵構築著一層與世隔絕的屏障。她不禁在心裏替男人捏了一把汗,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兒“撲通”直跳,因為她深知,一旦這一層屏障遭到戳穿,說不定這個男人的下場就會像自己那樣,即使擁有冠絕天下的幻術,麵對那麼強大的暗屬性力量,仍然是杯水車薪罷了。
“嗯,放馬過來吧。”曹浩然挑釁似的伸出胳膊,纖細的指尖輕佻地不停向裏勾。這大大的激發了病人的鬥誌,而且事情的發展與男人心裏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真正令病人走向覆滅的敵手不是他,而是病人自己。因為,他們再次會麵的時候,病人已經決定要衝著全力以赴去的。
所以,他必然會爆發出無窮的戰意,大大地增強戰力。那麼,他膨脹的方式又是什麼樣子呢?
一邊默默注視著戰局的陳雅潼在一睹如此觸目驚心的場麵以後,還是露出了齜牙咧嘴的不適。
因為病人自己幾乎將整顆腦袋給掰斷了,那靈活的五指穿過傷口以後,加劇了血流不止的速度,外在的表皮早已被濃濃的鮮血包圍起來了。
多麼可怕的場景,卻讓病人如願以償地加強了士兵的威力。如果說,手握盾牌、巨劍的組合已經讓陳雅潼的絕技失效,那麼,此時的血人士兵們手上握著的可不再是這些肉搏武器。而是一杆又一杆笨重的槍械。
病人的想象力,恐怕到此為止了。但是,這樣的火力,也足以在短時間內踏平一間醫院一條街巷一片區域一座城池了吧?
“在公元1239年,有一位流淌著皇室血統的女孩,古老的故事如是記載:她的美麗無與倫比,她在一座石質的城堡中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孤獨長夜,哪怕是驚魂的音色,都無法讓她從睡夢中醒來……”
病人越是血流如注就越是朝氣畢露,越是咽喉噴血,越是歌喉清晰。
“真想不到會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裏聽到Sleepyhead(睡意)這麼優美的演繹,看樣子,我算是覓到我的‘知音’了。”
在那一刻,曹浩然也終於意識到在這座城市的彼端裏,有著一位持有暗屬性力量的音樂天才。他才是今夜與他真正交手的勁敵。而不是這個以自殘、自虐才能爆發出無窮後勁的病者。音樂可是好東西啊,因為語言太蒼白了。隻有妙不可言的旋律,才能敲碎壓抑在內心的結垢,不是嗎?
頃刻間,曹浩然果決地縱身一躍,整個世界都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深淵那樣一片渾沌一片晦暗。
如果說,剛才靜悄悄的樓層,讓病人感受到不曾經曆的孤獨的話,那麼此際的黯淡讓病人幾乎深陷在恒久的絕望當中。
他完全看不見自己一手打造的精兵悍將,甚至看不見自己肢體的分布。
隻有一個少年,一個英姿颯爽,不停奔跑的少年,在快步中起飛,在無窮的黑暗裏仿若帶著刺眼的光芒,正向自己衝來。
此刻,病人一直保持的傲視群雄的優越感不見了,極度的茫然、恐懼,讓他幾乎放棄了一切的抵抗,任由少年在空中大施拳腳。
一個無比帥氣的360°空翻回旋踢擊打在病人的頭上,他幾乎感覺到“哢嚓”一聲並斷頭血流的慘景。
緊接著,醫院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病人不見了,隻有留在牆上地上以及天花板上的刀痕。
陳雅潼依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場勝局,她不明白為什麼病人最後放棄了抵抗,那麼多的精兵悍將怎麼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呢?
隻有陸穎一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男人致勝的過程一五一十地盡收眼底。
她與陳雅潼不一樣,不是循序漸進地認可他。而是從一開始,就抱以一見鍾情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