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而且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聽到古玩在吭聲的。
“你,是活的?”陸穎指著“飾品”,它卻俏皮地眨巴著有神的雙眼,活像一隻童年惡霸犬那麼可愛。
“嗯,是你賦予了我的新生呀!”
再三冷靜過後,陸穎決定要將這個玩意兒好好研究一下才行。於是,她在就近的一家酒店停下了腳步。
就這樣,夕陽慢慢地掛在了她的頭上。
是夜,繆茹瑩滿懷憧憬地來到了聖馬力諾醫院。
塵封了多年的小提琴,終於又拉動了那悠悠的琴弦。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止盡的焦躁。
“可惡。”
這不是繆少卿曾經追求的高度,這離維也納差了十萬八千裏。
“哥,你消消氣。咱們兄妹倆這麼久沒見了,咱們好好說會兒話,好嗎?”
自從繆茹瑩走進了病房以後,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哥哥還是老樣子,除了時間的推移,音色變得更成熟,身材變得更高大以外,其餘的地方,與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她不喜歡醫院,不喜歡充滿了消毒水的氣味。可她喜歡哥哥,喜歡哥哥演奏音樂的樣子。
“算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碰,一下子想要恢複,是不可能的了。”
幾經折騰,繆少卿還是放下了小提琴,放下了琴譜,然後閉上眼,抿了一口溫水。
繆茹瑩握著哥哥的手,心裏有說不完的話,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繆少卿是一個頂英俊的男人,劍眉星目,五官端正,隻是蒼白的麵色讓他稍顯疲弱,可是,他很快就適應了正常的生活節奏。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沉睡’的那些日子裏,我每一天都盼望著你能夠醒來嗎?”
繆茹瑩的眸光裏不自覺地暈染出了一片濕潤的淚光,指腹緊捏著繆少卿的手心不放。
如果說父親是一個女孩子的前世情人,那麼在她看來,繆少卿更像是這個情人的標準。
他在她生命中的影響,絲毫不比父親少。
在她的印象中,繆少卿是一個極有涵養的人,隻是病痛的折磨,讓他一下子無法適應全新的自己,焦躁是正常的,換誰都無法輕易冷靜下來。
他曾經是那麼那麼的優秀,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誰,也不會輕易放棄這麼優秀的自己,不是嗎?
哥哥臥病在床,便是十年。
十年間,繆茹瑩從一個朝露少女,變成如今魅力四射的女子,唯一的缺憾,就是那些經過她生命的男孩們,無一能夠撼動繆少卿的地位。
這種微妙的聯係,隻有她自己才心知肚明。
隻可惜,繆少卿能夠康複,隻存在“理論上”的可能了。
偏偏這個可能,終究還是實現了的。
“是嗎?我還以為,我快要被這個世界遺棄了呢?”
也隻有躺在她懷裏的妹妹,才能讓他從紊亂的心緒裏理清思路。
這時,護士極有禮貌地敲響了緊掩的房門。
繆茹瑩連忙整理了一下秀發,然後給護士開門。
隻見那個戴著藍色口罩的嬌小護士,戰戰兢兢地給繆茹瑩遞來了一張唱片,然後匆匆地離開了,也沒有吭聲。
繆茹瑩一頭霧水地將唱片拿給了繆少卿,後者接過,臉上倒是掛著難得一遇的喜上眉梢。
“放來聽聽。”
繆茹瑩讀不懂西班牙語,不知道這首曲子是那首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
自從繆少卿住院了以後,繆子霖一直為自己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感到內疚,於是他花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買來了一台年代久遠,音質清晰的留聲機放在病房裏。
曲子很好聽,前奏很輕快,像置身於一片綠草如茵的曠野,腳踩在柔軟的土地上,任由淅淅瀝瀝的春雨淋在麵上,而且是暖和的,那麼舒適。
隻要能夠讓繆少卿開心起來,不管是一張唱片,還是十張,繆茹瑩都願意買。
她隻是困惑,好像繆少卿的朋友並不多吧?除了平時父親的一些朋友,假借探病的理由,跟父親攀關係外,還有誰會背地裏悄悄將唱片給送來呢?
“妹妹,你還記得探戈怎麼跳嗎?我突然想熱熱身子了。”
繆少卿興高采烈地站起身,哪怕他還很虛弱。
“當然記得了,”看到哥哥那麼開心,繆茹瑩興奮得溢出了淚花,“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沒有結婚麼?哥哥,就是因為像你那麼浪漫的男人已經絕種了啊!我最喜歡的男人居然成為了我的親哥,這是上天對你的恩賜呢,還是對我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