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玉因景賜死了,目斷魂銷,真是痛不欲生。先兩天,她隻躺在床上睜著雙眼發怔。不吃也不喝。木槿和沈童苦口婆心的相勸,她竟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木槿已經飛鴿傳書於木鼎,當天,奚容玄和木鼎便趕了來。
奚容玉睜著眼睛側臥在床上,她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也滴水未沾,容顏憔悴,身子也非常孱弱。奚容玄走進房間,忙跑了兩步,坐到床沿上,拉起奚容玉抱在懷裏,痛心地喚了兩聲,一麵向木槿道:“快去拿杯水來。”木槿先是一愣,回過味來,趕忙端了一茶盅水,送到他跟前。奚容玄接過來就往奚容玉嘴裏送。奚容玉是沒打算活下去,緊抿雙唇不肯張口。奚容玄便用力拿茶盅口去撬她的兩片幹裂的嘴唇,眼看嘴唇微微地開了,她卻執拗地死咬著雙牙。奚容玄送了一回,水全灑了出來。奚容玄一伸手,命道:“再倒!”
木槿接過去忙又倒來了一杯。奚容玄接過來,又往奚容玉的唇邊送去。然而,奚容玉還是緊咬牙關,就是不肯喝。第二盅又是潑潑灑灑地順著她的下巴淌了下去。奚容玄倒完,忙揮手,喊道:“再倒!”
如此,奚容玄給她喂水喂了五次。奚容玉的雙唇終於有些濕潤,奚容玄便向木鼎道:“你來扶著她。”木鼎聽言,趕忙坐過去,從後麵逮住她。奚容玄又命木槿倒滿一盅水,一手接過茶盅,一手卡住奚容玉的兩頰,用力一捏,奚容玉的嘴微微地張開了。奚容玉極力掙脫,卻無濟於事。奚容玄對著奚容玉的嘴直灌了一盅清水。奚容玉半喝進半噴了出來,然而嗽了起來。可是奚容玄毫不手軟,如法炮製,強行又給她連續灌了四五盅下去。每灌進一盅,奚容玉都狂咳不住。
奚容玉終於大哭了起來,邊嗽邊喚道:“哥,哥……”
奚容玄忙擲下茶盅,把木鼎拉開,坐下去,摟著奚容玉,流淚道:“小玉,你怎麼這麼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爹娘交待。你不惦記我這個哥哥,也要顧念家中的爹娘啊!”
眾人看著,不禁也都流淚,然而,又是非常的歡喜。她終於肯開口了。
自從奚容玄撬開她的口喂過水後,便又吩咐趙嬤嬤熬了頂稀爛的小米粥,送給她吃。奚容玉看著眼前的稀粥不說話,也不動湯匙。奚容玄坐在她旁邊,輕聲道:“小玉,喝了它。”
奚容玉轉臉看了看奚容玄,知道沒法反抗,便一勺一勺地往嘴裏舀。奚容玄盯著她把一碗粥全喝了下去,才露了一個微笑,道:“小玉,我們回家,好不好。”
奚容玉直搖頭。奚容玄也不能逼她太緊,怕她急了,趁一個不注意便殉情,那可不是大家所希望的。再者,她這個模樣回家,父母少不得要問長問短。莊內人多,流言蜚語,對她沒有幫助。奚容玄想了想,便向木鼎道:“你回莊子去,多拿些營養品來。”
木鼎答應著去了。
又過了幾日,奚容玉漸漸恢複了體力,也能下床走動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奚容玄離開奚容山莊有些日子,有些事還得他處理,他得趕回去。他便拜托沈童,讓他幫忙看著奚容玉,吩咐木槿好好地照顧她,又道:“過幾日我再來。”他便和木鼎回奚容山莊了。
奚容玉非常思念景賜,眼淚是沒有的,笑容也是沒有的。她走到書桌前,攤開紙,提筆,蘸墨汁寫字。她忽然抬起頭來,望著前方。幾天前,她還坐在矮榻上做針線活,景賜就站在這個位置上,抬起頭來注視著她。她黯然地垂下眼皮子,寫道:鎮定,讓生活繼續下去。她擱下筆,走到矮榻上,坐下來,拿起原本為景賜縫製到一半的衣裳,安靜的一針一線的縫連。她縫了幾針,開始哭泣。停了停,她繼續縫,沒幾針,又哭泣。她縫縫,哭泣,停停;再縫縫,再哭泣,再停停。窗外的山靈子看著她,非常痛心。沈童在房門口看著,很是不忍,反身向外跑。山靈子已經施展輕功飛進了樹林。沈童跟了過去。山靈子駐足喝酒,背對著沈童。沈童向前跨了一小步,道:“你不能那麼殘忍。小玉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山靈子仰脖子又灌了一口酒。沈童悔恨道:“要知道她來,我就不會答應你殺了霍景賜。當著她的麵,殺了他,你叫她怎麼接受的了。”
山靈子不做聲,依舊喝了一口。沈童歎口氣道:“你的傷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