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把劍都交上來!”穆顯說道,向他身邊的白芷薇伸出手。

白芷薇本能地握住劍柄:“殿監,我沒有劍怎麼在蜀山修習呢?”

“我隻是要給你們的劍上一道結界,等到你們的力量可以控製劍魂時,結界便會自行解開。而之前,因為這道結界的束縛,你們隻能調動和自己力量匹敵的劍魂之力。”穆顯答道。

慕容斐聽了,看著三人都將劍交給了穆顯,心中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緊握著“迫雨”,沒有說話。

待到被穆顯封了劍,張尉才壯膽問道:“穆殿監,請問唐謐現在何處,可是已經沒事了?”

“那孩子還在後麵躺著呢,六識仍然混亂,看上去雖然形如假人,但實則正在她自己的世界裏不知正經曆著什麼。”穆顯答道。

“那殿監大人可有什麼施救之法嗎?”白芷薇緊跟著問了一句。

穆顯麵色微沉:“我正要問你們,唐謐平時最信任的人都有誰,比如哪位殿判。”

白芷薇想了想,答道:“大約是慕容殿判、宣殿判或者閻殿判中的某一位吧。”

穆顯聽後,未再作解釋,喚出魂獸去叫這三位殿判。

少年們看著穆顯的魂獸三尾錦貂眨眼間跑出大殿,心下疑惑,卻都不敢開口,偷眼掃著穆顯和顧青城,希冀從兩人的神色中窺破些什麼。

好一會兒,還是顧青城先開了口:“你們別想多了,唐謐現下也不是沒得救,隻是這施救的法門蜀山中隻有你們穆殿監懂得。說起來,這解除六識之亂的法子也屬簡單,就是施救者將自己的六識送入被救者的六識之境中,平息已亂的六識。隻是你們也知道,人的心靈是最難以窺探和進入的,特別是混亂之時,更是難上加難。所以要求施救者必須是被救者清醒時絕對信任的人,對其沒有心防,才能成功。剛才你們穆殿監已經自己試過,並未成功,想來定是因著唐謐平時太過敬畏穆殿監之故。所以他這才去叫與唐謐交好的殿判來試一試,你們穆殿監自有法子透過殿判的六識來施救。”

三個少年聽顧青城將這解救的法門講解得似乎頗為簡單,多少放了些心,不想不久三位殿判陸陸續續到來,跟著穆殿監轉到後麵廂房,沒多久便又一個個無功而返,竟是無人可以突破唐謐混亂的心防。

慕容燁英本以為自己的希望最大,碰壁後連連搖頭,半是憂慮半是氣惱地嘀咕:“唐謐這個小娃娃,怎麼思慮這麼重啊。”

白芷薇心裏著急,脫口問道:“那麼顧宗主可以試試嗎?唐謐一直以來都最喜歡宗主了。”

顧青城聽了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要說什麼,穆顯便道:“顧宗主與我的功力相當,我無法對其施術。隻有與我的功力相差越多,我才越容易送其進入唐謐的六識幻境。”

“那讓我來吧,唐謐一定是絕對信任我的!”白芷薇立時接口道。

穆顯聽了,微微壓下眉頭,稍作思考道:“也許唐謐確實極為信任你,可你要明白幾點:第一,唐謐的六識幻境不知會有多麼混亂,那裏自成一體,毫無道理可言,前一刻是洪水,後一刻就可以是大旱,大約仿佛無序的夢境一般,所以你不能預期會在那裏遇見什麼凶險或者困境;第二,你身處唐謐的六識之境,猶如身處幻象一般,稍不注意,就會自迷其中。所以你一定要想好,你不會害怕嗎?你的心力足夠強到抵禦幻象嗎?”

白芷薇被問得臉色微變,心上浮起在桃花障中所見的情景。那時心底生出的陰鬱情緒和手指戳在眼睛上的痛楚仿佛毒蛇一般,仍舊盤踞在她的意識深處,就算明明知道是假的,卻如親曆般刻入心髓,哪怕隻是想起,也會覺得心中異常冰冷。

穆顯見她神色間不自覺地現出怯意,想繼續用言語逼退這不知深淺的少女,便續道:“說得凶險些,假如有洪水將你沒頂,你便會有溺水的窒息之感,如果你覺得自己就此被淹死了,那也就是真的死了。”

但未等白芷薇做出抉擇,張尉響亮的聲音已插了進來:“若要如此的話,我去!我看不見幻象的。”

此話一出,白芷薇的臉色霎時一白,急急衝張尉遞去眼色。

然而不等張尉明白這擠擠眨眨間的意味,穆顯已緩緩張口問道:“既然看不見幻象,去年的大試你是怎麼破幻通過的?”

張尉被問得愣在當場,不知要如何應對。白芷薇正想要幫襯幾句,卻發覺自己終不及唐謐那般有一副九曲玲瓏的心腸,於現下情形竟是一句話也胡扯瞎掰不出。

穆顯看看二人神色,再一想當日一直想不通的情狀,含怒冷哼一聲:“原來如此啊。張尉,咱們蜀山派欺師之罪的處罰是什麼?”

張尉一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麵色灰白,雙唇輕顫,竭力控製住顫抖的聲音:“回殿監,欺師之罪理當逐出蜀山。尉自知有罪,甘願受罰,隻是懇請殿監先讓尉幫忙醫治好唐謐吧。”

穆顯經張尉這一提醒,想起後麵廂房裏那個暫時不能出來搗亂的唐謐來,輕歎一口氣道:“你這孩子的性子我怎麼會不清楚呢,你要是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早兩年就該通過大試了。這都是唐謐出的壞點子吧,你若是從實招來,我答應你,不但救下唐謐的性命,還會從輕處罰於你。”

不想張尉心上牢牢記著適才在桃花障中對唐謐所作的承諾,昂頭硬硬地回道:“回殿監,一切都是尉一個人的主意。隻因尉不得運用心力,也看不見幻象,又連年不過大試,這才想出如此取巧的主意,請殿監處罰尉一人。”

穆顯原本並未真的動怒,被他這樣不知好歹地一頂,倒是真有些不悅起來,當下冷言道:“什麼取巧的主意,分明就是欺騙。很好,她教唆你做了錯事,你還要替她頂罪,是想充英雄做好漢嗎?好,好,你既然要一力承擔,那……”

眼見穆顯一句重責就要出口,忽聽一直在旁邊不言不語的慕容斐搶道:“穆殿監,此事弟子也知道,並非如張尉所言,是他一人而為。”

大殿內的眾人都被他的話音吸引,這才發覺這麼個全蜀山矚目的少年竟一直被忽略在了一旁。

但見慕容斐神色謙卑恭謹卻又暗藏著一份與生俱來的清貴,即便此時一副低眉順目之姿,仍不露半點低微之態,猶如奏報日常事務般以平靜的語調說:“此事是弟子與劍宗弟子桓瀾、禦劍堂劍童唐謐和白芷薇、張尉五人共同謀劃的,我們五人甘願一同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