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賣弄,這一劍,端的快如電光石火,而風姿雋逸。

旁人不知,他這一招劍式,名字就叫作:娉婷!

李淺墨一掃眼間,已見得崔緹一劍娉婷如畫,清韌嫋娜。

他當時不由怔了下,場中之人,唯有他知道崔緹的這段故事,一時不由感慨叢生:這姓崔的小子,用情不可謂不深,卻用心何其太忍。

李淺墨自己也是精修劍術之輩,知道一劍之創,其間所凝結之心血,必然不是假的。

他身受兩大高手合圍,受此感應,猛然發覺自己,竟多出了“姽嫿”之意,那卻還是那日異色門中,與東施等對戰時,從壁間圖畫中,悟出來的劍法。

他的心中,不由猛地念起了耿鹿兒。

……鹿兒,你的傷勢可好了嗎?

他突然後悔這幾日忙忙亂亂,兼後害羞,又因為被異色門所拒,竟沒有闖進去探望探望耿鹿兒的傷勢。

可一念之下,他心頭卻又一驚:自己此時心頭浮起的,竟不止僅有耿鹿兒,卻還有吳鹽、那個異色門主,還有柘柘……甚或,還有珀奴……難道,這《姽嫿書》中,竟還另藏的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一念及此,他劍勢中的姽嫿劍意越來越濃,那劍勢世所罕見,所以圍攻他的兩大高手不由都是一奇。心道,這交手的小子,一出手似是羽門的路數,怎麼突然間會雜有這種綺旎深豔的劍式?

李淺墨心中卻疑懼不止,隻覺得那《姽嫿書》,自己私下裏確實曾細細參習,但斷料不到,一旦施為,心中卻越來越深地念起那異色門主的影子來。

這時他抬頭一望,卻見崔緹也正一臉驚詫地望著自己。然後,兩人虧得有麵具罩著,否則隻怕會見到各自臉上都是一紅。

他們兩人心頭各泛起少年心事。手下雖未放慢,卻未料得,忽有沉沉銳銳的聲音傳來。及至發覺,那銳聲已近在耳前。

李淺墨暗道了一聲:不好!

那聲音,分明是來自薛矮馬的大羽箭與破陣弓!

薛矮馬分明埋伏在暗處。

以他的功力,索尖兒布下的暗哨如何發現得了他。

隻見他得機出手,一片箭羽就呼嘯而至,那沉沉的就是弓弦之鳴,那銳響的就是大羽箭發出的鳴鏑之聲。

那一片箭雨,卻是直罩向李世民所在的神策軍而來。

薛矮馬弓箭之力,發箭之快,李淺墨曾經兩度見過。如今,他的腿上還留著三日前的對決之傷,累得他此時跳躍不便。

這時一聞弦聲,已覺不好。

神策軍中人這時雖團團把天子護住,但未料到會有這等強弓硬弩的偷襲,轉眼之間,就已有數人中箭。

一人中箭之後,猛然躍起,一跳就跳到了天子的馬上,合身一壓,就把天子壓住,全壓在自己身下麵。其餘之人,各逞刀兵,舞起一片刀光,拚力護住所有縫隙。

未料到李世民虎吼一聲,竟硬生生從壓著自己的護衛身下掙脫開來,伸後一摘,已摘下了馬鞍側的雕弓,張弓搭箭,一箭就向那大羽箭來處射去。

當今天子可是馬上皇帝,自己也是弓馬健者。

他猛然發威,引弓還擊,雖聲勢遠無那大羽箭來勢之盛,李淺墨也不由看得心中一震:這個天下屬他,果非無因!

卻聽不遠處樹叢中傳來一聲薛矮馬的大笑:“天可汗倒還不愧為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