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推著治療車過來,我脫下高跟鞋,伸手把身上的禮裙下擺撕開在大腿跟打了個結,穿上拖鞋走到許鳴身邊蹲下,“鳴子。”
許鳴沒有接話,我頓了頓,“你忍著點。”
小護士在我身邊蹲下,我就著托盤用雙氧水給許鳴簡易消毒,許鳴往後縮了縮,氧化反應帶起來的氣泡莫名的讓我想哭,我眨眨眼才把眼底的淚意逼回去。
把粉碎的玻璃渣從肌肉裏剝離出來,我止不住有些手抖,一直到裹上紗布我握緊了許鳴冰涼的右手才止住顫抖,“鳴子。”
許鳴許久才抬頭看我,眼眶通紅還帶了血絲,受了傷的右手並沒有多少力氣,可他似乎用了全力握住我的手,聲音低沉到虛弱幾乎是顫抖著跟我說,“夏至,他休克之前還跟我說,他跟我說,許鳴,我求你了,你讓我死吧。”
我張張嘴無話可說,我不敢抬頭去看許鳴的表情,隻能坐在許鳴身邊,許鳴側過身一把抱住我,臉擱在我的頸間,我頓了頓反手抱住他,我和許鳴認識十年,從來沒有見過他哭過,現在他在醫院的走廊裏抱著我哭的壓抑卻不能自製,我陡然間有些心疼,抬頭想要逼回眼淚才發現林炎直直的看著我,專注到近乎雕塑。
我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看到林炎無聲的開口,“別哭。”我揚揚嘴角眼淚掉到許鳴的脖子裏。
王子傷的很重,肋骨斷了幾根,胸腹腔髒器受損嚴重,CT顯示蛛網膜下腔出血,出血情況有待觀察,手術雖然成功了,還是要推去ICU觀察24小時,沒有生命危象再轉入普通病房。
林炎隨著主治大夫去了辦公室,臨走前還側身看了看我,我搖搖頭林炎才放心的走了。陸南帶著人跟著平車去了ICU ,我不方便多問,陸南不好開口衝我歉意的擺擺手才走了。
我陪著許鳴靠著牆坐著,許鳴聲音很小,說,“謝謝。”
我慢騰騰的接話,“說什麼呢。”
樓道裏的燈光慘白,我安靜了很久才開口,“鳴子,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我們認識十年,都是你在安慰我,我發現我沒為你做過什麼,所以你做的一切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我抿緊了嘴角,握緊了手指才開口,“王子今天告訴我,你在他喝的酒裏麵下了藥,囚禁了他,他是被逼的,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他是這麼說的?”許鳴搖搖頭似乎嘲諷的笑了笑,“夏至,你太小看他了,從他踏進後宮,這就是個圈套,我明知道這是個圈套還義無反顧的往下跳,下藥?我給他下的哪門子藥?”
我莫名的鬆了一口氣,許鳴偏頭點了一支煙,“他跟你說那些話,無非就是為了讓你離開他身邊,他也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頓了頓,“做什麼,自殺嗎?”
許鳴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不是,是殺了我。”
我眼前煙霧繚繞,悚然心驚。我不知道他們剛剛經曆了怎麼樣的驚心動魄,我眼裏看到的林炎不似往常,我見到的許鳴失了風度,連向來嬉笑的陸南都難得的露出來幾分認真。
我偏頭去看許鳴,許鳴靠著牆,左腿蜷起來支著胳膊,包紮過的右胳膊垂在身側還帶了些滲出的血,眯著眼睛打量著自己腕上已經幾近消失的牙印,眼底的情緒隱藏在煙圈裏,我看不清楚卻覺得這樣的許鳴惹人心疼。
“許爺爺那兒我會去說。”
“不用,老頭子是聽到什麼風吹草動才會著急的給我訂婚,二叔好容易抓到我的錯處,怎麼能輕易放開呢?”許鳴把煙摁滅,仰頭靠著牆,“這事兒你別管,跟你沒什麼關係。”
我點點頭,許久又聽見許鳴開口,“夏至,我可能要轉業了。”
我手指一縮,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經過這事兒我也算明白了,老頭子已經老了,他管不了我,也管不住二叔了,我要是還裝作什麼都不懂,往後怎麼去見我爸媽?”說著自己還慢騰騰的笑了,“我已經夠不孝了,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爸的心血拱手送人。”
我脊背僵硬不知道怎麼接話,許鳴問我,“我是不是挺混蛋的,不想麵對這些事還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張張嘴,看著眼前慘白的燈光無法開口,訥訥的叫了一聲,“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