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四十九)(1 / 2)

想起已故的兩人,司馬昆吾的眼中漸漸浮出一層霧氣。當年他們兄妹十人結義,如今卻隻餘下五人,其餘不是戰死,便是退隱,再不見當年的豪情壯誌。他忍不住問道:“大、大哥,有五、五哥的消息麼?”程臨淵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擦了擦眼睛,司馬昆吾岔開話題道:“對了,大、大哥,你、你的傷可好了麼?”

“已經沒有大礙了。”程臨淵淡淡回了一句,似乎不願多談自己的傷勢。

司馬昆吾想了想道:“那、那讓我給你把一下脈。”

程臨淵微微皺眉:“不用了,我自己的傷勢自己最清楚。”司馬昆吾不言不語,默默望著他,目光中滿是堅持。

程臨淵沒有辦法,隻能伸手任他把脈。過了好久,司馬昆吾才鬆開手,點頭道:“是、是好多了,隻、隻是還不能妄動真力,尤其不能和人硬、硬拚,否則傷勢複、複發,就糟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程臨淵岔開話題,“我的信可收到了?”

司馬昆吾點了點頭:“大、大哥想在蘇州打開局麵?”程臨淵神色沉峻,緩緩點頭。

“可是朝廷……”

“朝廷方麵我自有辦法應付。”程臨淵輕輕推開窗子,向外眺望,“新安地瘠薄,故用子錢;淮揚通天下,故行鹽運;東吳盛絲棉,故興布帛。東南河道縱橫,交通便利,天下財物,十之七八盡聚於此,若能在此打下根基,從容經營,期以十年,那樣的話……”程臨淵目光悠遠,仿佛在注視著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司馬昆吾在一邊靜靜望著自己最尊敬的兄長,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傷。七年了,已經整整七年沒見大哥了。還有三哥,五哥,六姐……他們,都還好嗎?那些熱血縱劍,慷慨悲歌的回憶;那些痛了心扉,老了少年的相思;那些酒,那些歌,那些夢裏的笑容,都還依舊嗎?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書案上,那上邊有幾個淡淡的字跡。雖已漸漸幹去,卻依稀可辨——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大哥……他心中一震,抬頭望向程臨淵。

程臨淵並未察覺他的異樣,溫言道:“你的那些信我看過了。蘇州幫派林立,形勢複雜,以你的性情,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難為你了。這些天,藥鋪的生意還好麼?”

司馬昆吾一聽,頓時滿臉笑容:“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僅僅這三天,便有八、八千兩入賬。隻是生、生意太好,開、開始有人上門搗、搗亂了。”

“長洲打行的人?”程臨淵敏銳地問。

司馬昆吾點頭道:“為、為首的是個光、光頭,叫、叫什麼陽泰的。”

“虎頭太保陽泰,不出所料……”程臨淵微微一笑,“先不用管他們,到時我自有道理。對了,七弟呢?沒和你在一起?”

司馬昆吾放下心事,吞吞吐吐地道:“七、七哥他……去了杭州。”

“杭州?”程臨淵眉梢一挑,“他傷勢未愈,跑去杭州做什麼?”

“七弟在杭州發、發現東廠的蹤跡,就追過去了。大、大哥,都怪我,沒能攔下他。”司馬昆吾內疚地道。

程臨淵歎道:“這不能怪你,七弟表麵溫和,骨子裏卻最是驕傲不過。這一次吃了這麼大的虧,難怪不肯善罷甘休。”說著微微一笑,“也好,吃一塹長一智,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小覷天下英雄。”

司馬昆吾暗暗歎息:七哥的性子豈是說改就改的?隻怕大哥的希望又要落空了。

“你的性子沉穩敦厚,按理說成就應該不在七弟之下,可惜你和老四一樣,癡迷於小道,整天就知道擺弄這些紫砂,把功夫都扔下了。否則以你們的天資,怎會被老七勝出那麼多?”

司馬昆吾訥訥道:“七、七哥是劍道天、天才麼,我、我怎麼能和他比?不、不過,四哥喜、喜歡詩詞,那是大雅之道,和我是不、不同的。大、大哥不要怪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