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見慕容燁英不答話,伸出蔥白般的手指向天上指了指道:“你看看這樣還能有劍影嗎?”
慕容燁英隻覺四周光線忽生變化,抬眼向天頂一掃,頓時大駭,原來不知何時天地間竟被撐起一張晶瑩的蛛網,夜色完全隔絕在其外,滿眼唯有一道道變幻著霓虹之色的流光順著蛛絲劃過,仿佛水晶細線織就的天頂上有七彩流星墜下一般,幻麗又妖媚。
光無處不在,影消失無蹤。
那女子如釋重負般長長舒了口氣:“原就想著慕容殿判這能斬斷我隱蛛絲的鏽霜鐵劍肯定最是麻煩,果然真不好對付。好在我也早早有所準備,怎樣,我的夥伴專門為你造的這無影結界,你可喜歡?”
女子說話間,無數晶瑩的細絲從她的指尖如泉水般湧出,墜落在地上,向前蜿蜒流淌。她輕抬秀足,緩緩向前,如在銀色的細流中漫步般愜意,一句一句地道:“在沒有影子的地方,你如何指東打西?
“劍氣迫開了蛛絲,你如何能與我相鬥?
“不運用內力,你如何能斬斷蛛絲?
“禦劍術再快,你一把劍能防住多少?
“這盤棋,你啊,已經無路可走了呢!”
從未有過的恐懼從心底忽生,慕容燁英強迫握劍的手停止顫動,牙齒咬住下唇,不讓上下齒列不安的碰撞聲泄露了心底的驚恐。無路可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誰在與自己下這盤棋?在自己異想天開地想要創造出一套獨一無二劍法的少年時代,究竟對誰講過那些古怪的想法?又是誰,能讓麵前這樣的女子臣服於座下?
“對於我來說,隻有手拿不起劍的時候才叫做無路可走,教你下棋的人沒有告訴過你嗎?”深吸一口氣,定定站在萬千光絲裏的女子橫眉反問,向著無路之地揮劍而去!
祝寧和其他殿判一樣,在禦劍堂的東側有一間居所,可是他大多數時候,總是習慣住在藏書閣。
這夜,他修好手頭一個從劍宗替換下來的舊機括,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幾案上還未拆封的信來。
老友每月一封的信裏通常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讀的東西,開頭一如既往地要他照顧好自己的弟弟。祝寧一想到那個弟弟,忍不住撇撇嘴,咕噥道:“那小子又需要什麼人照顧呢。”
這並非是祝寧一人對桓瀾的看法,即便是最最喜歡桓瀾的殿判,大約也會認為那小子就算沒人管也能自己茁壯成長的吧。並且,大凡同時認識桓滄與桓瀾的人,都會說:“這兩兄弟啊,除了樣貌相似,脾氣秉性可是沒有半點兒相同。那麼隨和可親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
信的後半段仍然是一堆拉拉雜雜的閑話,結尾處,提到王宮的機關師不知如何修理王座下先代師傅留下的消息機關,希望祝寧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祝寧一見到和機關術有關的東西便來了興趣,原本打算明日再回信的,此時卻忍不住鋪紙提筆寫了起來。
講完機關,祝寧抬眼恰看見窗外一輪滿月,便忍不住在信上嘮叨了幾句,說是如今銀狐一做殿監兼掌門,便改了不少蜀山的規矩,比如這上山喝酒的資格,並不看當殿判的年頭而要看年紀。所以今日自己這個比李巡還多當了一年殿判的人,卻要留守在禦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