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將嘴唇努力拉起一個弧度,有了這抹冰冷的笑意,便似乎能隔絕世間所有的傷害。於是她從信中抬起眼睛,呈現出一個極其矛盾而難以形容的姿態:目光如刃,笑靨如花。不動聲色地說:“隻要姐姐還活著便好,我幫你擬一個完美的謀殺計劃,你就放了紫迷,一言為定。”
“這你放心,反正她對我也沒用了,這點麵子還是要給你的,不然以後怎麼請得動你呢。”天翔笑答。他應該並不知道紫迷的自盡,不過此時他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已經不重要了……“那好,你告訴我具體情況,越詳細越好,再給我一天時間,我好好謀劃一個給你。”看天翔還有些猶疑的目光,青離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是怕什麼吧,姐姐都在你手裏,我哪敢搞什麼鬼。”
被這輕微地一激,天翔倒有些自信起來,哼了一聲心道,“你好的時候尚且被我設計成這樣,現在武功盡失,跑也跑不出去,還能跟我玩什麼花招?”不過他說出口的當然不是這些,而是他所希望殺的人,以及盡量詳盡的情況。
二月的早晨,雖然這些日子不曾下過雪,還是一味地酷寒。沈天翔帶著一名隨從,在京郊的一家農莊門口喝住馬匹,停下敲門。人馬呼出的氣息,瞬時便化作陣陣的白霧。
不久,貼著兩個倒紅“福”字的木門打開一條小縫,一個癡胖的男子探出頭來,有些不耐煩地道了聲:“誰呀?”
“京城裏的名捕,沈府大公子,你這小民,還不快出來迎接!”隨從狐假虎威地喝道。“沈府……大公子?”癡胖漢子一時顯出錯愕的神情。
“行了行了,你別嚇著人家。”天翔笑著跳下馬來,拿出一包錦緞,遞給那人道,“可能有事要麻煩貴夫人,這是一點叨擾之禮,不成敬意。”“啊,公子也是來問她當年那主子之事的吧……請進請進!”胖漢得了禮,便一下眉開眼笑,帶二人進了屋。
天翔當然知道為何他會有如此驚愕的表情,以及那個“也”字的來曆——他就是因為雲舒和夢瑤查到了這裏,才跟來的。
輕夢死的頭幾個月,他做了好些噩夢,也想過自首的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沒人來找他的麻煩。他猜想輕夢出於羞愧,大約並沒把他的身份告訴任何人,這才漸漸放下心來。而後,他的名譽地位不斷提高,真心也不斷淪喪,更加不可能為了這麼一件小事犧牲了自己的前途。
本來,這件事大概就這麼過去了,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居然出來一個多事的秦夢瑤,糾纏著雲舒把這陳年舊案翻了出來。
天翔後來見過夢瑤兩麵,已經看出這丫頭是個厲害角色,如果沒有她的強力推動與具體線索,想必雲舒也是查不下去的。但是,秦家怎麼說也是個尚書府,一來耳目眾多,不好下手;二來秦家夫婦隻餘這一女,若有什麼閃失,必定發狠調查。所以天翔打消了對秦二小姐動手的主意,而是想到,當年知道這件事的隻有侍女掃紅,這丫頭冒冒失失地認錯了人,自己肯定也是怕擔責任不敢講出來的,所以這些年才都相安無事。
可是這些日子,他知道雲舒和夢瑤常常往這裏跑,看來,他們雖然未必知道全部的真相,但至少找到了突破口。天翔估計,掃紅還沒說——要是知道了答案,那兩位就不用再來了不是?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盡早掐斷這唯一的線索。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件事現在東窗事發,對簿公堂,隻要掃紅消失了,這世上就再沒有當時事件的直接證人。而且,掃紅不過是個配了人的丫頭,與丈夫獨居在這農莊,無論是下手,還是事後的處理,都要容易得多。不過,即使如此,畢竟人命關天,他不敢大意,專門讓青離來起草了殺人計劃,以便自己可以徹底地不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