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庚當即試探道:“那就讓殷傲動身去趟元城,找到林立探詢一下子建現在是死是活,如果活著便問他想怎的個贖人條件。”
“不妥。”
殷子脩想也不想的便流露出了抵觸情緒,道:“林立對傲哥的恨不會比對殷家少,去了元城九死一生,我隻是想讓傲哥說說,子建現在活著的概率有多少。”
殷南庚半白的眉頭擰著,一向犯愁二女兒的嫁人問題,現在又不禁有點慶幸,便越過殷傲看著殷子衡,說道:“你弟弟現在處境堪憂,別人去我總覺得不踏實,你少說在家裏工作了好幾年,上限底線的你也清楚,那就你去跟林家小子贖人吧。”
殷子衡丟下叉子起身,說道:“我去可以,但您也該想想這些年,為了您的寶貝兒子您搭進去多少精神,殷家又搭進去多少錢財和以往交好的人脈,雖然對於殷家那些人情不傷皮毛,可是積少成多,本來有那些人情搭橋,殷家本來可以比現在更好。這次去了林立還不知道要怎麼獅子大開口,要麼索性就贖不回來,把我也扔在那兒給您的好兒子陪葬。”
殷南庚舒散了花白眉毛,不以為忤,女兒的脾氣他清楚,呱呱墜地至今二十八年,裏邊有二十六年都在跟他這個當爹的頂嘴衝撞,但所幸是還沒嫁出去,沒法學她姐姐那麼向著外人。
此時殷傲站了起來,說道:“爸,這件事其實錯都在我,百密一疏出了這麼大的誤算,明知林家在元城得了劉宗強的遺產,林立有事沒事就會過去照看兩眼,還勸您讓子建去元城追鄧家的千金,要不這次跟林立談判就讓我去吧,子建要是真不幸遭了毒手,您也不至於再折個女兒在林立手裏。”
殷南庚自有思量籌措,還不待開口回絕,大女兒先不同意了:“傲哥你坐下,爸爸既然決定讓子衡去就自然有子衡去的道理,林立那麼恨你,如果你去了元城,就算子建還活著,你們倆恐怕也隻能回來一個。”
老人家沒錦上添花加話便是默認,無論如何,眼下的殷家還有很多用得上這個女婿的時候,相比之下,林立此前從沒做過辣手摧花的勾當,劉宗強家那個當年的元城花魁,如今還毫發無損在山裏帶發修行,那麼殷子衡此行大抵不會有恙。
不料向來嘴上寸步不讓實際行動卻很聽話的二女兒坐回了位置上,說道:“我覺得姐夫去也不是不行,爸,我們這一家五口除了您和子建,就姐夫這麼一個男人,您總不能什麼重大事都不讓姐夫插手,放著男丁不用指望我跟姐姐兩個女人?傳出去像什麼話?”
殷南庚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用盡老力,指甲硬生生將那用來作飯桌本就浪費的紅木抓出幾道印,臉上的皺紋卻全無波瀾,微微歎息道:“好吧,那就殷傲去元城走一趟,記得多加小心便是,萬不得已,子建回不來也隻能忍痛了,你千萬莫把自己折在那兒,知道嗎?”
殷傲的感懷十萬分的誠懇,點點頭:“爸您不要說這種話,我有辦法彌補自己犯的疏漏,一定把子建好好生生帶回家來。”說完將手撫慰意味地放在自己老婆的肩上,殷子脩果然很聽話的沒有再反駁。
殷南庚老態龍鍾,瞟過左手邊的一長排侄兒侄女,語調緩慢:“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吃完飯再動身吧,一會兒去我書房裏,我取樣東西給你。”
“好。”
殷傲踏踏實實坐回椅子上,跟著大家夥兒動筷子,卻不像幾個隔房那般慢悠悠的動作,三口並作兩口吃相著急,等眾人剛吃到半飽時,他已經放下筷子再度起身,上位的殷南庚也隨之暫停碗筷刀叉,離開椅子不緊不慢地往樓上走去。
老爺子拿了件修士的護身法寶給殷傲,品級比殷子建身上的護甲還高,屬於入流的靈器,雖然也未必能堪大用,但象征的心意足以讓殷傲動容,簡單表過謝意更加著急地出門,叫上司機風風火火趕往元城。
殷南庚回到飯桌上繼續慢條斯理用餐,半個鍾頭,餐巾抹了抹嘴又把二女兒殷子衡叫到了樓上書房。
“你比你姐姐聰明。”
進書房後徹底沒了外人,稍含厲色的老爺子出口卻是句誇讚。
殷子衡說道:“我還沒結婚,不想冒險在林立那兒丟了命才不想去的。”
“別跟你爹耍滑頭。”
殷南庚語氣仍是摻著慈祥,說道:“你明知道,子建本來就跟你姐夫好得能穿一條褲子,這回讓你姐夫救了他的命,往後那傻小子更恨不得跟好姐夫磕頭結拜了,你不會想不明白。”
“姐夫那麼懂審時度勢,確實比我去有把握啊。”殷子衡說道,平實話語裏不乏譏誚。
“那就更不該讓他去!”
當著親女兒說話,殷南庚喜怒掩飾得不多,任誰都看得出老人家現在很惱火。
殷子衡假小子似的搖了搖頭,橫著嘴唇說道:“您這些年做的最大的錯事,不是驕縱子建任性妄為,恰恰是對姐夫太不好了,疑人不用您偏偏要用,用成了心頭大患又自己跟這兒發愁,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