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門外忽而一道嘹亮震撼的吹角聲,三人不約而同望了眼天上,日頭從天心偏離寸許,正好未時。
角聲過後,滿城回蕩歡快的嗩呐鑼鼓接踵響起,整座穀中城仿佛都活了過來。
鞭炮聲嘈雜,林立微微眯了眼睛,眸光發寒。
……
……
青雲見心很難過,她沒有機會再等哪個人來了,被強製吸入了縛靈霧,她此時的身軀便成了傀儡,一襲紅裝不由自主走向武儀塔,頭頂典雅鳳冠,大紅蓋頭之下似水容顏麵帶淺笑——她甚至連淌下兩行意味悲傷的清淚都做不到。
耳邊隆隆喜慶鑼鼓嗩呐,她卻覺得好生聒噪煩人。
這便是家族,祥和時一片歡聲親切,遇事時便如土匪強盜,毫無自由可言。可悲的是,站在武儀塔前,她才如夢初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突兀的,有大股強悍氣息從南方而來,勻速接近,居高臨下的感覺像是站在天上。
事實上那群人就是站在天上,腳踏滾滾雲霧,動用了須彌山最高規格的白華玉輦,聲勢不可謂不高。
上流宗門都有各自的底蘊,大人物出行,多是乘輦,而輦雖然也能在天上飛,卻不能定義為禦器飛行,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逼格。
飛輦禦空耗損極大,每千米便要用竭十幾塊由中等靈礦至純提煉的靈石,奢華無比——各大山門的宗主掌教平時鮮少親自外出,大抵便是這個原因,排場擺小了丟自己的臉跌宗派的顏麵,擺大了又難免傷財心疼。
須彌山為了景公子迎娶青雲見心,竟是出動了一架飛輦,可見宗門內對此事的上心程度,或者說對劍聖爺孫的倚重程度。
滿城青雲族人抬首望天,眼中皆是驚訝震撼,修為高些目力強些的,則可直接看清白華玉輦上的迎親隊伍,總數十七人,站於最前方者大紅喜服頭戴羽冠,俊朗清雋無比,氣質更是卓爾不群,最要緊的,他年紀很輕境界很高。
頂多三十歲,便已甄至化神後期,且隨身流動的氣勢,甚至遠遠碾壓普通的化神巔峰。
此人無疑便是修真界五公子中的景公子了。
在他身後,一名白衣老人抱劍站立,昏昏欲睡地眯著眼睛,形似枯木,頭發雜亂裹著個歪了的發髻,若非身上的衣服嶄新幹淨,整副形象便與無人贍養的落魄老乞丐有九分相似。但就是這麼個全無高人氣象的糟老頭子,卻給人一種身軀化作寶劍的犀利感,強大到了極致,下方民眾無一人敢用目光直視,生怕被那劍氣越過雲泥距離刺傷了眼。
“那是須彌山的宗主大人嗎?”
眼睛不忍逼視,討論的焦點卻毫無偏頗的集中在了那名老人身上。
“該怕不是,須彌山宗主說是不到二百歲,沒這麼蒼老。”
“聽說須彌山宗主跟家主模樣差不多年輕來著。”
“那就是山上的老祖宗了,這身修為,要是一怒能把咱青雲家屠個幹淨吧?”
“太嚇人了!”
“怪不得家主和長老會突然反悔,須彌山難不成要強娶見心小姐?不怕天師府動怒?”
“是啊,這老先生在我等麵前雖深不可測,但龍虎山必是不懼。”
“不懼又如何呢?憑這老先生的實力,先逼得家主和長老們妥協,到時候龍虎山發覺,人家米已成炊了,又能如何?太平盛世總不能為了個女人兩大宗門開戰。”
“棋先一招,須彌山有點無恥啊!”
“慎言!渡劫高手何其強大?風吹草動皆不能避過耳目,你莫不是想死?”
那人趕忙住嘴,生怕禍從口出,即便身處家族最底層,他也明白,天上那名老者一怒,青雲世家絕對沒有能讓之息怒的資本,更別說與之抗衡。
實力強悍,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玉輦落在武儀塔前方的石板廣場上,雲霧散淡,更多普通族人看清了須彌山眾人的仙貌,心驚的情緒不由蔓延開來。
那般至強的老人,居然無言無語站在景公子身後甘當陪襯,須彌山這是鐵了心要娶見心小姐過門,人們便漸漸地生出各類心思,喜憂參半,不知是福是禍。
若僅是須彌山一家,此情此景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須彌山對麵還有座統禦道門三百年莊嚴無比的龍虎山。
兩座大山的糾葛,雖然礙於大局最後可能不了了之,很難鬧到彼此撕破顏麵傷筋動骨的地步,然,大仙大神試探過招,很容易殃及青雲世家這等夾在中間,偏又無力自保的小魚小蝦米。